“信仰。”
張獻忠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各類宗教。
自大漢末年黃巾之亂后,信仰一詞于亂世之中,多為實現政治目的的工具。
故而明嘉靖年間多有提及,錄入大明律,禁止宗教亂政。
只是不知道,魏昶君所說的信仰,指的是什么。
李自成想法也是一樣,惟獨盧象升,看向魏昶君身影時,多了幾分深思。
信仰嗎?
腦海中開始出現前些時日在禹城平原看到的,在附近駐扎的紅袍軍營看到的景象。
這個世道,遇到征兵百姓們自然是能躲就躲。
但魏昶君治理下便不盡相同。
他分明看到那些父老鄉親眼中雖有不舍,卻偏偏一個個驕傲的挺著脊梁,親手把兒子,父親,丈夫送入戰場。
似乎入了紅袍軍,便是榮耀。
而戰場上那一幕,更是歷歷在目。
那名輔兵縱然只剩下一口氣,仍拼命將自己要做的事做完。
火藥桶滾動的聲音猶在耳邊,盧象升不得不承認。
那一刻,即便是他這樣對戰場廝殺司空見慣之人,也不由為之動容。
他從未見過這樣強烈的戰斗意志。
大明最精銳的關寧軍,在被韃子沖開防線后,第一時間想的是后撤,等待新的命令,再度集結。
這樣已經能算得上精銳。
但紅袍軍呢?
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們選擇換命,選擇用盡自己最后一滴血,拖住敵人。
其實他知道,大明這樣不怕死的漢子很多。
但許多將士們只是覺得為這樣的大明死了不值,亦或者是害怕即便自己死了,理想也沒能完成。
所以他們一觸即潰,甚至望風而逃。
惟獨紅袍軍,這支軍隊和他在大明,乃至在史書上所見到的任何一支軍隊都不一樣。
魏昶君見三人駐足大雪,若有所思,緩緩點頭。
“不錯,信仰。”
“歷史上有許多軍隊縱橫捭闔,所向披靡,諸如岳家軍,戚家軍,白桿兵,但這些軍隊,這些將士們守護的,效忠的,只是他們的主帥,或者皇帝。”
“紅袍軍不一樣。”
魏昶君神色鄭重,看向城門口,紅袍軍最底層的將士們站得筆挺,認真履行自己的職責。
這是盧象升,張獻忠,李自成第一次在一位割據雄主眼中看到對最底層將士的尊重。
三人為之動容。
魏瑕的聲音還在繼續。
“你們相信這個世道上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性命,自己的理想都托付給不認識的陌生人的嗎?”
“你們相信這個世道上有人能為素不相識的人戰至最后一刻,死不旋踵嗎?”
“你們不會相信。”
“但,紅袍軍正是如此。”
“他們每一個人都從百姓中走出來,他們是戰場廝殺的將士,也是最底層的百姓。”
“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不同,籍貫不同,甚至口音,習俗都各不相同,但。”
“他們愿意為了一個共同的理想,生死相隨。”
“這個理想,便是締造一個全新的世道!”
大雪翻飛,卷起城頭紅袍軍旗幟獵獵作響。
魏昶君聲音并不算大,偏偏讓三人覺得莫名膽寒!
締造一個全新的世界!
盧象升眼眸失神。
他想象過魏昶君會不會是騙子,利用完這些最底層的百姓,轉手就締造一個王朝。
歷史上諸如此類,不勝枚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