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清營帳。
如今距離盧象升,張獻忠三人離開東昌府,籌備運動會已過三日。
皇太極眼眸愈發冰冷,盡管極力壓抑,仍是止不住的煩躁。
禹城平原的黑泥混著血腥氣,皇太極披風被朔風卷得獵獵作響。
他俯身抓起把混著冰碴的焦土,指縫間漏下的雪粒子落在厚重雪層,發出悶聲。
深吸了一口氣,皇太極勉強調整著心態,但肉眼可見蒼老了許多。
“如今周邊形勢如何?”
范文程跟隨在皇太極身后,看著暮色火光下的寒冬,面色難堪。
營帳外分明巡邏兵馬眾多,他竟覺得孤零零的有些凄涼。
“紅袍軍再度調動大軍,如今已經自濟南府周邊埋伏于后撤遼東之要道。”
“如今不光是山東境內在封鎖,紅袍軍甚至已經將兵馬布到了山東之外,鐵了心要將大清留在此地。”
范文程自己都沒注意到,他眼底竟帶著絕望,連聲音都嘶啞了。
之前諸多旗主猶豫不決,給了紅袍軍調兵時間,如今他們想走,反而走不了了。
即便是按照自己之前的法子,用鑲紅旗做誘餌,眼下能安全回到遼東的機會,也不過十之二三。
前提是明軍和張獻忠,李自成之流隔岸觀火。
若是這些人都參與進來,只怕大清......皇太極瞇著眼睛,心臟跳動時,只覺煩躁不堪。
他這一生隨努爾哈赤先后參與多次廝殺,征服各部,從未到如此困境。
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皇太極繼續開口,面無表情,惟獨手里的馬鞭被攥的緊緊的。
“遼東那邊,情況如何?”
魏昶君能想到,他自然也能想到。
如今整個大清的精銳幾乎全都被他匯聚到山東,關寧軍不可能放棄這么好的機會。
但明軍重大軍事行動,均需先傳遞至兵部,再到太監,內閣,皇帝批閱,之后商議,定下決策,再快馬加鞭傳訊回遼東。
他們的確還有時間,故而他知曉,只要一月之內啟程,則必可保遼東無虞。
現在的問題是,如何在一個月內,突破紅袍軍層層封鎖。
“紅袍軍的炮隊距此不足三十里......”
探馬伏在雪地里回稟時,諸旗正在拆卸牛皮帳篷,傷兵的裹布被成筐倒進火堆,騰起的黑煙里飄著人油焦味。
皇太極摩挲著箭囊,目光掠過遠處雪地上成片的馬蹄印,那是他們來時氣勢洶洶,等待一場大勝時的意氣風發,此刻卻成了幾乎無法逾越的天塹。
傷馬放血的氣味和畜生的悲鳴,混上薩滿鼓聲,在結冰的平原宛若催命之聲。
皇太極眼底愈發冰冷,面前擺放著各方勢力及探子匯報的紅袍軍部分兵力布局圖。
他之所以久久不曾下令調動,一則是等待兵馬整理行裝,救治傷員。
第二則是需要探子搜集到完整的紅袍軍兵馬布局圖。
如今僅僅是東昌府和濟南府北部區域兵馬,就讓他眉頭緊皺。
各個城池算是堅壁清野,紅袍軍基本上以三千為單位,結成魚鱗陣型,各自囤積大量火器,挖掘工事陷阱,嚴陣以待。
光是一個路口的陷馬坑就有百丈之長,層層挖掘,騎兵想要直接沖鋒橫掃,決然不能。
換句話說,大清想要突破,就要陷入遠程攻伐和陣地戰,近戰只能步卒對壘。
但紅袍軍遠程殺傷力之巨,禹城平原可見一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