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見著到了第二日清晨,昨晚吃的肚子滾圓的大西軍的將士和闖軍將士也有了力氣。
愈發期待接下來真正加入紅袍軍。
李定國出門的時候,正聽到幾名大西軍將士竊竊私語。
“是不是加入紅袍軍每日都能吃的這么好啊?”
“昨日的粉條里面豬油可多了,還有雞蛋和咸肉。”
“老子這輩子沒吃過這么好的飯菜。”
另一邊的大西軍士卒啐了一口。
“想得美,昨日我問過紅袍軍那個放飯的大人了,紅袍軍也不是每日都能吃這么好的。”
最開始說話的老卒正要沮喪,卻忽然楞住。
“聽說他們要兩天才能這么吃上一頓,平時都是饅頭和咸肉燉粉條,不放雞蛋。”
“新鮮肉每七天吃兩次。”
老卒聽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。
李定國沉默著沒說話,只看著眼前大片的積雪。
他知道,現在紅袍軍在收買人心了,這些將士都是吃不上飯,活不下去才被逼著造反。
如今紅袍軍愿給一口飽飯,后果自然不必多說。
只不知紅袍軍又如何對待義父。
李定國在大雪中走了許久,處處都能看到闖軍和大西軍的將士竊竊私語的姿態。
他沒說話,只蹲下身,觸碰著眼前這場大雪。
和許多年前義父撿到自己的時候,一樣冷,那時候,自己身邊圍繞著許多吃不飽飯的流民,觀音土也不夠吃了,于是眼睛綠油油的盯著自己。
他心中突兀浮現出一個大膽的念頭,瘋狂但又揮之不去。
若是天下人人都能吃上紅袍軍這樣的飯菜,未來會變成什么樣?
李定國這邊看著,另一邊,保庵錄也帶著啟蒙部出現在大西軍和闖軍的軍營。
紅袍軍的啟蒙部抬來了三面牛皮鼓。
十幾個穿紅襖的姑娘從東昌府城趕過來,正在教義軍士卒唱新編的小調。
李自成看見自己的親兵王二愣子漲紅著臉,正跟著調子哼烈日破云照山河。
哼哼唧唧的盯著十幾個姑娘,笑容的像村里的傻子。
大西軍和闖軍這兩日并未操練,剛剛迎戰大清,如今正在修整,聽聞有十幾個姑娘咿咿呀呀的唱戲,軍中這些糙漢一個個爭先恐后的圍在戲臺子邊緣。
穿著大紅襖唱曲的姑娘聲音清脆,冬雪堆積中,恍若鳥鳴。
“渭水蕭蕭咽月,潼關瑟瑟寒秋。朱門酒肉枯骨臭,枯骨曝荒丘,誰記豐年粥?”
“莫道黃河九曲愁,且看蒼生萬兜鍪。黃巢刀銹殘陽里,紅袍旌卷亂云頭。斬盡天下不公仇。”
“卸了金鈿裹紅綢,繡個大同繡個秋。繡得阡陌無王侯,麥浪千重,千重浪里駕鐵牛。”
“言秦隴血浸矛,且聽江淮新麥謳。待到紅綾縛蒼龍,分你半斛星辰,半瓢銀河煮甜酒!”
闖營里的老卒抹著眼淚,樂呵呵的擊掌。
他聽不懂文鄒鄒的唱詞,但他聽得懂煮甜酒,聽得懂麥浪千重。
這世道,聽的有勁。
“李將軍嘗嘗這個。”
青石子遞來一個錫壺,似毫無芥蒂,笑吟吟看著李自成。
“南洋來的咖啡,算是泰西的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