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安歷史研究所。
空調的嗡鳴聲讓會議室里平白生出幾分煩躁。
三本泛黃的抄本攤開在長桌上,血袍錄,南征記,京師肅清志,每一本的筆跡都不同,但記載的內容卻詭異地一致。
“他們真的這么干了......”
記錄組長陳科看著一行字,聲音有些嘶啞。
“"紅袍軍分五路南下,所過之處,豪強盡滅,地契焚毀,田畝均分。”
組長雷請議盯著另一頁插畫,毛筆勾勒的線條里,十幾個紅袍軍士兵站在一座大宅前,地上跪著一排衣著華貴的人,最前面的老者頭顱滾落,鮮血染紅臺階。
“崇禎九年冬,紅袍破滄州張氏,殺家主,焚地契,分田于佃戶。”
雷請議沉默,苦笑,眼眸中滿是血絲。
副研究員王莉翻到京師肅清志,投影到投影儀上。
“紅袍軍入京師,先殺縉紳,次滅豪奴,再清市井惡霸,一日斬首三百,血染街石。”
她抬頭,臉色蒼白。
“穿越者殺心太重,他們連地痞流氓都沒放過。”
“我們最初支持他們建立紅袍軍,只是為了讓歷史不遭受屈辱,但......他們太激進了。”
雷請議閉上眼睛,腦海里浮現出那位好友魏昶君的臉,數年光景,后盾組織還在全力支持他,提供技術、策略,甚至幫他聯絡歷史上的關鍵人物。
可當魏昶君堅持要殺完縉紳、滅門豪族,為了這件事,他們已經爭吵了小半個月,明史教授顧成這個唯一支持好友的人,也因此被除名。
“太激進了!這會引發全面反彈!”
“我怕們支持他,不是讓他成為一代暴君的,他現在的行徑,難道不是一種破壞嗎?”
組織切斷聯系的第二個月,古籍上記載證明,魏昶君真的做了。
這個人,完全義無反顧,甚至不會考慮任何人。
崇禎九年冬,京師城外,紅袍軍第三工廠區。
寒風卷著煤灰刮過磚窯,保庵錄蹲在爐口前,用鐵鉤撥弄著燃燒的炭塊,臉被爐火映得通紅,額頭上卻沁著冷汗。
不久之前,他還是紅袍軍的啟蒙總師之一,負責掌管全軍思想教導,可當魏昶君決定對縉紳豪族展開全面清算時,他猶豫了。
在里長稱帝的事情上,他又激進了。
“殺完他們......會不會太過了?”
他曾私下議論,甚至開始暗中做好第二種方案,想勸說里長。
“或許可以只沒收田產,不必趕盡殺絕......”
之后他就被調到了工廠區,和另外十幾個思想墮落者一起燒磚、煉鐵、制水泥。
“保師傅!”
一個年輕工匠跑來,壓低聲音。
“剛聽夜不收說,青石子將軍攻破保定府了!殺了知府和當地勛貴,把糧倉全打開了!”
保庵錄的手一抖,鐵鉤碰在爐壁上,濺起一串火星。
“還有呢?”
他啞著嗓子,但還在不停的追問,他不知道自己選擇的方向到底是不是錯的。
“吳三桂總長清剿了天津三衛,正在南下,陳鐵唳將軍破了河間府,李自成將軍往山西去了......”
工匠連連點頭,神色亢奮。
“聽說凡是用欺壓百姓手段占田的,全殺了。”
砰。
鐵鉤落在地上,保庵錄失神的望著爐火,突然想起里長昔日相見的畫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