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禎九年末的大雪一日大過一日,若是放到往年,少不得又要凍死許多人。
但今年似乎不同了。
領到了許多粉條和面粉的百姓都恍惚聽著們窗外的聲音。
今日紅袍軍的那些孩子們忙上忙下的,幫著他們修補房子,不漏風的房子,即便沒有炭火,總歸日子能好過些。
王嬸子端著一碗水,推開門。
“孩子們,喝點水吧。”
穿著紅袍軍老棉服的少年擦拭著額頭,咧嘴一笑。
“嬸子,不用,馬上就弄好了。”
跟在王嬸子身后的半大孩子探出頭來,憧憬的看著面前的紅袍軍。
“大哥,你們真威風,以后我長大了,也要當紅袍軍。”
那紅袍少年聞言大笑起來,伸手狠狠揉了孩子的腦袋。
“好,那你可得多學學咱們里長的思想,知道嗎?”
這一刻,被談論最多的魏昶君,正出現在戶部衙門外。
戶部衙門前的石獅旁立了塊青石碑,上刻慈工院三個大字。
他仔細觀察著這片區域的每一處細節,包括方才給新收容的女子們登記時按手印沾的朱砂。
面前十幾名正在行禮的女子,是他剛剛接見的底層百姓。
京師無依無靠的女子著實太多。
譬如豪門賣身契被藏匿起來的丫鬟,譬如被逼良為娼的歌姬女樂,紅袍軍經過登記造冊詢問之后,一一做了標注。
不少女子都想重新回到鄉下種地,一部分丫鬟有些力氣,已是分發田地,任由自去了。
但還有一部分只會絲竹管弦,沒有實用的技能傍身,又不想再重新任人欺凌,因此魏昶君特意為這一批女子設立了慈工院。
這里有母親程氏派來的十多名三級紡織女工。
這批女工將會做為慈工堂的師傅,教導這些女子紡織,之后會將這些女子下放到工廠自由務工,自由戀愛。
“里長,前朝閣老家的女眷都送走了。”
夜不收林小山快步走來,腰間新配的銅牌叮當作響。
“按里長吩咐,會針線的送去登州織坊,其余都安置在房山官田。”
魏昶君點點頭,這些都是之前貪墨官吏家中的親眷和女子,因為之前沒有欺壓過百姓,所以不需要問罪,只是需要送到各個區域進行改造。
其中還有不少男子被送到田地,或者礦山之中,幾乎每一天都要送走數百人。
啟蒙部之后會在他們抵達勞作地點后,進行思想教導,確保他們不會出現思想問題。
這一刻,目光掃過街角瑟縮的幾個身影。那是昨日剛收容的乞丐,現在正被領著去澡堂。最前頭的老漢缺了條腿,拄拐的手上滿是凍瘡,卻死死抱著剛發的粗布衣裳,仿佛那是綾羅綢緞。
此刻,慈工院內。
針尖刺破老舊布匹時,蘇芷晴的手抖了一下。
一個月前她還是通政司經歷家的千金,現在卻坐在慈工院的通鋪上縫制軍服。
大雪透過窗欞,飄落在她的手上。
蘇芷晴嘆息著呆呆看了一眼自己滿是針孔的手指,連她自己都沒想過,原來父親曾經做過這么多欺壓百姓,貪墨錢財的事。
現在她正在接受改造,心底的迷茫和無措彌散,讓她有些畏懼。
“閨女,線頭要藏進去。”
旁邊的周大嬸湊過來,粗糲的手指在布料上一點。
“這樣當兵的穿著才不磨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