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大嬸是保定逃難來的,丈夫死在亂軍里。
這是她第一次學習藏針法,之前母親教過她一次,可她沒學會。
周大嬸用胳膊肘碰她。
“魏里長說了,干滿三個月就能自己選工坊。”
她壓低聲音。
“俺聽說紡紗坊頓頓有豆腐吃......”
窗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。
透過窗紙,蘇芷晴看見那位紅袍軍的里長,魏昶君正帶人巡視。
素色老棉襖被風吹的下擺直晃,露出里面暗紅色的襯里,那是紅袍軍最驕傲的顏色。
登州的馬車啟程時,林小姐偷偷掀開車簾。
她父親是兵部一個武庫司的郎中,雖然平時沒欺負過百姓,但也貪墨了一點銀子,聽說早上就被送到礦場了。
馬車里和她一樣的,還坐著五個官家小姐,都穿著統一的靛藍布裙,發間半點珠翠也無。
“會紡紗的舉手。”
押車的是名女官,看著這些女子聲音冷硬。
林小姐慢慢舉起手,這是她在慈工院學了半個月的本事。
女官扔給她一個布包,里面是兩把木梭和一包棉條。
“到了地方,誰也別想擺架子,現在是紅袍軍的天下,可沒有什么官家小姐了。”
那女官極為嚴肅,只是說到這,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了幾分。
“記住,只要好好改造,以后都能過上好日子。”
“這世道,沒人會平白欺負你們,咱也不能平白欺負別人,以后的世道,最是公平了。”
與此同時,京師城西的區域開辟出了一片大工坊。
數十名昔日京師外的乞丐正在其中忙碌的熱火朝天。
“老趙,刨子要這樣拿!”
木匠坊的王師傅抓著趙三棍的手腕調整姿勢,恨鐵不成鋼的瞪眼。
“好啊,學了這么久,你瞧瞧人家,剛來三四天,都能打一條板凳了。”
老漢缺了牙的嘴咧開著,露出孩童般的笑,撓著腦袋連連點頭。
“是,小時候咱娘就說咱腦子不靈光,要不后來咋能做乞丐了。”
他當了四十年乞丐,右腿就是討飯時被戶部主事家的馬車軋斷的。
現在他每天能領三個雜面饃,晚上睡在鋪了干草的通鋪上。
王師傅聞言也不生氣了,嘆了口氣,伸手拍著趙三棍的肩。
“也不能怪你,要不是以前為了救你娘,被地主騙了田地,誰能到這地步。”
“你好好學,咱把我會的都交給你。”
說到這,王師傅又笑了。
“以后咱們都在紅袍軍的治理下過日子,不會被人騙,被人欺負了,咱啊,都能把日子過好。”
趙三棍也笑了,眼睛里頭一次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期待。
以前他是活一天算一天,他甚至都想好了以后死在什么沒人看到的角落,或者是凍死,餓死,也無所謂了。
但紅袍軍來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