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近過年的冬風格外刺骨,卷著西北特有的沙礫,打在臉上如同刀割。
尹天雄瞇起眼睛,望著眼前這片灰黃色的貧瘠之地,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,終究沒能咽下那口堵在胸口的濁氣。
“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!”
尹氏家主終于爆發了,一腳踢飛腳邊的碎石。
“我尹家守了南疆數百年,紅袍軍一句話咱就得拋家舍業的來這。”
“這也就罷了,誰叫紅袍軍勢大?可他娘的憑什么要我們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開荒?”
他身后,三百余尹氏族人瑟縮在寒風中,女人們摟著孩子低聲啜泣,男人們則面色鐵青地瞪著四周那些身著紅色戰袍的將士。
這些紅袍軍士卒如同雕塑般立在風沙中,腰間鋼刀在陽光下泛著冷光。
甚至有尹家的族人恐懼的看向家主。
紅袍軍血染瀾滄的那一幕如今仍在他們腦海之中,他們很害怕這些紅袍軍將士們像對尹增土司一樣對待他們。
“尹家主,請慎言。”
一個身材魁梧的紅袍軍押送官走上前來,他臉上有道從眉骨延伸到下巴的傷疤,說話時疤痕微微抽動,頗有些兇神惡煞的姿態。
“甘州雖荒,卻是社稷疆土,朝廷既已下令,爾等便需遵命開荒。”
尹天雄冷笑一聲,并未說話。
他身著雖然破舊但仍能看出昔日華貴的錦袍,手指上碩大的翡翠扳指在風沙中依然熠熠生輝。
反倒是一旁早就無法忍受的族老尹天明終于開口。
“你算什么東西?不過是個泥腿子出身的丘八,也配教訓我?我尹家祖上可是受過朝廷冊封的!”
張鐵柱面色不變,只是右手按在了刀柄上,只轉頭看向那位土司家主。
“尹家主,我最后說一次,這個世道是百姓做主的世道,你們要么開荒,要么死。”
聲音平靜的像是不帶絲毫波瀾。
“百姓做主?”
尹天雄突然狂笑起來,指著張鐵柱的鼻子。
“那些臭泥腿子懂什么?他們會治理地方?”
他咬著牙,死死瞪著眼前這些身著紅袍的將士,這些人昔日也是從泥腿子中一點一點爬出來。
現在,他們正在自己這些承襲三百年的高貴土司腦袋上耀武揚威呢!
他可以接受紅袍軍打散他們的行為,但他無法容忍自己等人要被像押送犯人一樣,送到此處開荒!
所以他要試一試,看能不能為自己這一族爭取,至少能以管理者的姿態,逐漸積蓄實力,重新帶著家族回到那個高高在上的階層。
刀光一閃。
尹天雄的頭顱飛起時,臉上還凝固著輕蔑的表情。
鮮血噴濺在黃沙上,很快被干燥的土地吸收殆盡。
張鐵柱收刀入鞘,轉向目瞪口呆的尹氏族人。
“繼續前進,日落前必須抵達開荒點。”
不遠處,刀沐緊緊攥住了兄長刀成虎的衣袖。
這位刀氏家族的大小姐臉色蒼白如紙,嘴唇不住顫抖。
“哥......他們真的敢......”
刀成虎按住妹妹的手,低聲道。
“別出聲,尹天雄自尋死路,怨不得別人。”
刀沐偷眼望向那些紅袍軍士卒。
他們沉默地押送著隊伍,有人甚至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凍得發抖的老人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