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軍士面容粗糙,手掌布滿老繭,但眼神卻出奇地清明堅定。
他們不搶掠,不欺辱婦女,甚至連一口多余的干糧都不曾私藏。
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軍隊,昔日大明的軍隊不劫掠百姓已算得上很好,流寇的軍隊和韃子的軍隊他們也曾聽說過,兇殘暴虐便是常態。
可這支隊伍不一樣。
面對他們這種幾乎已經算得上是囚犯的人,對方寧愿自己挨餓受凍,也要保證他們這群人中的老弱病殘安穩活著。
有時候他甚至不禁覺得恍惚。
這支軍隊,和血染瀾滄的軍隊,真的是同一支嗎?
“他們......不一樣。”
刀沐喃喃道。
思氏家主思可篤走在隊伍最末端,這位曾經在滇南叱咤風云的土司此刻佝僂著背,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。
他的兒子思明遠攙扶著他,低聲道。
“父親,留得青山在......”
他知道自家老父到底為什么如此頹靡,無非是看到了尹家家主的下場,兔死狐悲罷了。
思可篤苦笑。
“青山?你看看這地方,連棵草都不長,哪來的青山?”
思明遠抬眼看去,同樣忍不住苦笑。
明末的陜甘之地,當真稱得上殘破,更像是被遺忘的荒涼之地。
此地原本便北臨異族,加上從崇禎元年開始,饑荒,蝗災,旱災,瘟癥頻傳,官府屢次加征苛捐雜稅。
以至于這批云南土司和諸多跟隨族人抵達的時候,看到的只有連樹木花草都沒有的黃土和霜雪。
那些樹木草根早就被攫來吃的涓滴不剩,即便如此,能存活下來的人也已堪稱稀少。
夜幕降臨,紅袍軍士卒熟練地支起帳篷,生起篝火。
張鐵柱親自檢查每一處營地,確保老弱婦孺都能分到一碗熱湯。
刀沐注意到,這些軍士總是最后吃飯,有時甚至寧愿自己餓著也要把口糧讓給病人。
“哥,你看那個人。”
刀沐指著遠處一個正在修補靴子的年輕士兵。
“他的靴底都磨穿了,卻把新發的靴子給了那個瑤族小孩。”
她沒見過這樣的隊伍,如今她心底的情緒有些奇怪。
她生來便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,所以她更清楚,高高在上的階層可能會對這些底層百姓的苦難發發慈悲,但絕不會舍棄自己的利益去幫助他們。
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,至少她自小長大看到的都是如此,惟獨眼前這支突兀出現的軍隊,他們真的不一樣。
刀成虎瞇起眼睛。
“做樣子罷了,這些泥腿子最會收買人心。”
“不,不像。”
刀沐搖頭,只盯著那個正在專心修補自己靴子的紅袍軍將士的眼睛。
“他們眼神不一樣,我在滇南見過官兵,見過土司兵,沒見過這樣的......”
那些眼睛干凈又純粹。
更讓她內心震顫的是。
他們這群人眼睛和官兵眼睛最大的區別,便是大明和土司的官兵,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,也沒資格決定。
紅袍軍可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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