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豹僵住了。
洛水老道的聲音還在繼續。
“昔日那個敢為了鄉親和韃子,和流寇玩命的岳豹,還在不在!”
岳豹心臟像是突然空了一拍,莫名其妙便紅了眼眶。
“現在你兒子去安南,和保庵錄的兒子一同。”
洛水收起匕首。
“他是像你一樣,一輩子堂堂正正的做個為百姓不顧一切的熱血男兒,還是像現在悠悠眾口中說的,憑借祖輩之功,竊居高位的新門閥。”
“你自己看。”
岳豹突然跌坐,痛哭失聲。
他以為自己早忘了那個少年,可那時候的倔強,一直藏在夢里。
“我沒忘,里長,我沒忘記......”
洛水走了,走的時候分明還能聽見岳豹的失聲痛哭。
這次,他選擇步行,他要去的,是劉方家。
最平靜的卻也是劉方。
這位天工院的老院長,如今要瞇著眼睛才能看清楚書上的字,他認字學的晚,讀的也很慢。
老鐵匠聽完洛水的話,轉身從爐膛里掏出根燒紅的鋼釬。
“我孫子去哪?”
“海外,探礦。”
劉方把鋼釬塞進孫子手里。
“拿著,那邊潮濕,別忘了照顧自己的身子。”
老鐵匠背著手往屋里走,一邊絮絮叨叨的開口。
“也好,也好。”
“我早就猜到會有這么一天,別丟了爺爺的人,別丟了天工院的人,也別給咱里長丟人。”
“出門在外,你代表的便是咱的國,爭氣點。”
劉方一點都不意外。
當年里長讓他打槍炮時就說過。
“紅袍軍的東西,要傳萬世,就不能沾私心。”
洛水坐在城門樓上喝酒,腳下是陸續出發的馬車隊。
楚明遠在檢查筆墨,黃世安裹緊狐裘,岳豹之子岳崢正擦拭父親給的佩刀。
“真放他們走?”
林小山如今負責京師治安,如此大的陣仗他哪里能不知道,低聲問著。
“這些小子半路跑了怎么辦?”
洛水摩梭著里長的信。
“里長另有手諭,有人叛逃,抓捕,論罪,等同流放。”
“夠狠。”
“不狠怎么治天下?”
洛水望著星空。
“你當里長愿意當惡人?他是怕再過十年,這些崽子變成新的老爺!”
最后一輛馬車駛出城門,車轅上刻著赴藏二字。
洛水突然想起許多年前,自己當道士時超度的一個餓殍,那具骷髏手里,還攥著些沒咽下的觀音土。
“里長啊......”
他喃喃道。
“你心里裝著的,始終是那些死人。”
當馬車隊消失在塵土中時,這場不流血的清洗,比任何戰場廝殺都更深刻地重塑著紅袍軍的靈魂。
魏昶君用冷酷告訴所有人,革新世道的宿命,就是連自己的后代也要革掉。
可,他從不后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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