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來了,她出來了!
黛黎記得來時路,但沒有選擇原路返回,而是朝另一個方向走。如今借了個“名正言順”的身份,她得趕緊探索多些地方。
“站住,何人在此閑逛?”
黛黎最初沒意識到是在喊她,直到一個著青衫的男人快步走到她面前,不過這人看清她后,臉色從薄怒變成驚疑:“你是何人?為何在這兒隨意閑逛?是西苑那批新來的舞姬否?不,不該是,西苑的明明都是胡姬。”
在他打量黛黎時,黛黎亦在觀察他,這人服飾樸素,衣裳用料不算好、卻也算不得很差,此人多半不是宅舍主人,而是管事之類。
這類人其實不難應付,只要抬出主人或貴客的名頭,足夠令他閉嘴。
“我是君侯的姬妾,因衣裳不慎被茶水沾濕,故而需換身衣服,請問貴府的舞姬住在何處?我去那里向她們拿身衣裳。”黛黎鎮定道。
那男人立馬恭敬了,黛黎的姿容令他起不了絲毫懷疑,他深深一揖:“方才多有得罪,請您見諒。您若要新衣裳,何需去舞姬那處?不如您在附近閣院稍等片刻,鄙人去向府君夫人討一套全新的衣裙。”
雖說對方只是區區姬妾,與正室有云泥之別,但架不住她男人權勢極大,麾下既有大批虎狼精銳,也有天子親封的爵位在身。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,更罔論是容色絕佳、隨時能吹枕邊風的女人。
他鞍前馬后,極盡討好,本以為這美婦能開顏,卻見她搖頭說:“不必了,你不知君侯他喜好,還是我自行去一趟。”
男人一怔,對方這話說的,似有一絲不為外人道也的親昵深意。
既然對方堅持,他斷沒強迫之理,于是細致地為黛黎說明如何前往舞姬的住處。
黛黎眸光微閃,又問他西苑該如何走。小管事再次作答。
黛黎福了福身,留下一句謝過,便往西苑去。
和旁的閣院相比,胡姬所住的西苑要柔和許多,院外種了兩棵枝繁葉茂的柰樹。而還未行至門口,黛黎就聞到了脂粉的淡香,偶爾還能聽見一兩聲女郎的笑語。
黛黎走進閣院,目光迅速掃了圈,最后鎖定兩個二十出頭的胡姬,她向她們說明自己是東苑舞姬的一員,奉命來討身衣裳。
兩個胡姬并無懷疑。一則她們來府邸時日不長,兼之年輕,還未有太多心眼與氣焰;二則她們的衣物皆是府上所提供,借身衣裙罷了,不是什么大事,兩人允得很快:“衣裳的顏色有要求否?”
黛黎本想搖頭說沒有,但那兩個字到了喉間又被她咽回去:“我能隨你一同進去嗎,順便在里頭換了我這身衣裳。”
年輕胡姬點頭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,我先前怎的沒見過你。”屋里忽然有人說。
黛黎聞聲望去,只見一個年約三十的美貌胡姬倚在窗牗旁,正狐疑地看著她。聽這人的語氣,黛黎懷疑先前她曾到舞姬住的東苑走動過,見過那邊不少人。
“我是琴姬……”黛黎見她狐疑不減:“的朋友,名叫菘藍,前日才到府上,你之前未見過我也尋常。”
那胡姬再問:“你原先是哪兒的,為何輪落到當舞姬?”
無論是東苑還是西苑,里面住的都是無關緊要的藝姬,太守自個的姬妾是不住這里的。
黛黎跟著年輕的胡姬進屋,邊走邊娓娓道來:“我原是南邊的,隨夫君北上行商營生,途中不幸路遇劫匪,家中人除了我皆死于劫匪刀下,而我后來偶然被一行鏢師所救,多番輾轉最后來到了這里。府君還未安排我搬遷,想來是另有打算吧。”
屋里內間放了不少衣箱,黛黎看了遍,最終挑了一身灰藍色的衣裙。
“你確定要這身?這身是否太過樸素。”年輕胡姬嘟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