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認真地往下讀,字字都看得仔細。
這可不再是人們日常吹牛侃大山的虛妄,而是現實世界里正發生的事,是上邊在布局、在建設的疆域延伸。
像他這樣的普通工人,白天干的是搬鐵焊接的活兒,晚上在街邊吃碗豆腐腦、看看報,居然也能跟上這世界的新變化。
伴隨著,似乎大腦正在被填充,那感覺,崔大器說不出的踏實。
忽然,一個瘦小的身影走了過來,抱著個比他上半身還寬的木箱,箱蓋翻著,露出整整齊齊碼著的香煙盒。
那男孩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,鼻梁挺立,臉頰瘦削,一雙眼睛倒是黑白分明、透著精靈勁。
他站在攤前,笑嘻嘻地朝兩位大人招呼道:“先生,買香煙嘛?剛到的貨,全是正規渠道進的,絕對正宗,不摻假!”
“咦——”老宋抽著旱煙筒,狐疑地瞇起眼,“小子,你咋不在學校里呆著?跑這來賣煙來了?”
這可不是隨便一問。
自從《城市適齡兒童教育條例》開始執行后,凡是安民軍控制下,城市內登記在戶口本上的孩子,如果沒在校讀書,家長輕則罰款,重則吃官司坐監,街道上連城管巡邏時都帶著教育處的干部,一旦看到逃學的,直接領走。
誰知小男孩毫不慌張,拍拍懷里的木箱,笑嘻嘻道:“下午三點半就放學啦,我這是勤工儉學。老師還夸我懂事呢,說我這是自食其力,勞動光榮!”
“嘿,”老宋樂了,“你這小子會說話,口條比廣播里那播音員還溜。”
崔大器這會兒已經吃完豆腐腦,把勺子丟進碗里,聽著也覺得有趣,便站起身走到那煙箱前,看了眼里頭琳瑯滿目的煙盒。
他一下子就愣住了。
那箱子里,什么煙都有。傳統的老刀牌、哈德門、大前門、三炮臺,帶著旗袍美女等各類圖案的盒子他熟得不能再熟,都是過去老煙民手里抽慣的貨。
可再往下看,卻是本地的“翡翠牌”“南洋牌”“寶船牌”也赫然在列,包裝鮮艷,設計洋氣,尤其那“寶船牌”,紅底金字,還印著一艘揚帆遠航的大福船,像是從南洋駛來的富貴夢。
崔大器摸了摸下巴,嘖嘖稱奇:“你這小箱子,比我見過的洋煙柜都齊全。連白鷹的‘駱駝牌’都有?這玩意兒以前要走水路進廣府,煙一拆封,聞著那味兒都沖人。”
“那當然。”男孩挺了挺小胸膛,“我姐夫在碼頭上班,報關那邊認識人。這些都是正規進來的,從遠洋貨輪上一下來,就分發到我這里來嘍。”
“還有這?”崔大器挑起眉毛,再看一眼角落里,居然還有四爺自家卷煙廠出產的“飛馬牌”。
那煙盒上印著一匹紅色奔騰的駿馬,似乎飛了起來,格外醒目。
他咧嘴一笑:“這可是紅黨的煙,仰光都能買到啦?”
小男孩點點頭:“咱們這又沒有通紅的說法,公平貿易,煙民們喜歡哪個就抽哪個!”
崔大器心中驚訝,光從這香煙品類之多,他就能感到如今仰光的商貿之繁榮,比起戰前的廣府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這更讓他覺得這次下南洋是下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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