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隊再次啟程,朝著京中的方向緩緩行進。
二十名精銳親衛護衛在馬車周圍,步伐整齊,氣勢肅然,比之前的護衛多了幾分森嚴。
馬車內,許綰靠在伶月準備的更厚軟墊上,臉色比之前分別時還要差幾分。
陸亦瑯離開帶來的短暫安心,很快被再次上路的顛簸沖散。
胃里那股熟悉的惡心感又翻涌上來,一陣強過一陣。
她閉著眼,眉頭緊鎖,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。
伶月擔憂地守在一旁,不時遞上清水,又或是用沾濕的帕子替她擦拭額頭。
喜桃坐在對面,面色沉靜,只是偶爾掃過許綰的眼神,依舊帶著幾分審視。
離京中越近,路上的行人也逐漸增多。
官道變得平坦了些,但馬車的晃動依舊牽扯著許綰脆弱的神經。
她感覺自己像是一葉飄搖在風浪中的小舟,隨時可能傾覆。
又強撐了半日,眼看天色漸晚,京中的輪廓似乎已遙遙在望。
許綰卻再也支撐不住,眼前陣陣發黑,身子一軟,朝著旁邊倒去。
“姑娘!”伶月驚呼,連忙扶住她,“怎么了?”
喜桃也探過身,蹙眉看著她。。
許綰只覺得天旋地轉,胃里翻江倒海,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。
伶月急得快哭了,聲音帶著顫抖,“喜桃姐姐,姑娘她……她好像很不舒服,臉都白了。”
喜桃伸手探了探許綰的額頭,觸手一片冰涼,再看她緊閉的雙眼與毫無血色的嘴唇,也皺緊了眉頭。
不能再走了。
可真是個麻煩。
“罷了,前面找個鎮子落腳吧。”
馬車很快駛離官道,進入了京郊的一個小鎮。
鎮子不大,看起來還算齊整。
喜桃找了一家看起來最干凈的客棧,要了兩個相鄰的上房。
伶月小心翼翼地將幾乎脫力的許綰攙扶進房間,安置在床上。
店家很快送來了熱水。
喜桃去吩咐人準備清淡的吃食,又讓伶月去請郎中。
郎中很快來了,還是之前那位隨行的郎中,診脈過后,只說勞累過度,需要靜養,開了幾副安神養胎的藥。
許綰喝了藥,胃里的翻騰稍稍平息,但身體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,很快沉沉睡去。
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。
噩夢一個接著一個。
她夢見自己掉進冰冷的河水里,拼命掙扎卻不斷下沉。
又夢見陳洛凡那張猙獰的臉,還有南宸旭經過馬車時,那看似溫和卻讓她脊背發涼的一眼。
最后,是無邊無際的黑暗,弟弟恒哥兒在遠處哭喊,她卻怎么也抓不住。
“恒哥兒!”
許綰猛地驚醒,坐起身,大口喘著氣,冷汗浸濕了中衣。
“姑娘,您醒了?是不是做噩夢了?”伶月一直守在床邊,聽到動靜立刻湊上前,擔憂地看著她。
許綰定了定神,搖了搖頭,聲音有些沙啞,“沒事,只是睡得不好。”
她抬手撫上小腹,那里傳來的微弱感覺是此刻唯一的真實。
接連幾日,許綰都留在客棧靜養。
湯藥按時喝著,伶月變著法子做些爽口的小菜,氣色總算恢復了一些。
雖然依舊沒什么力氣,但至少不再時時感到惡心眩暈。
這日午后,許綰覺得精神稍好,便由伶月扶著,在窗邊坐了會兒。
客棧的窗戶正對著樓下的大堂門口。
忽然,一陣嘈雜的喧鬧聲從樓下傳來。
“走走走!都給我走!別擋著我做生意!”
是客棧老板粗暴的呵斥聲。
“行行好吧,老板,給口吃的吧,孩子都餓暈了……”一個虛弱的婦人哀求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