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夜色愈發濃稠,偶有幾聲寒鴉的啼叫,劃破深夜的寂靜。
許綰依偎在陸亦瑯的懷中,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獨有的松木與淡淡硝煙混合的氣息,突然做了噩夢驚醒。
連日來的擔驚受怕,讓她睡不安穩。
“睡吧,我在。”陸亦瑯聞聲立刻睜開了眼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,在她頭頂響起。
“嗯。”許綰輕輕嗯了一聲,往他懷里又蹭了蹭,尋了個更舒適的位置,再次閉上了眼睛。
她確實累了,心神俱疲,此刻有他在,仿佛所有的風雨都被隔絕在外。
眼皮越來越沉,意識也漸漸模糊,唇邊卻不自覺地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。
陸亦瑯垂眸,看著懷中人兒恬靜的睡顏。
燈光下,她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,平日里總帶著幾分警惕和不安的眉眼,此刻舒展開來,顯得格外柔和無害。
他伸出手指,極輕柔地撥開她頰邊的一縷碎發,指尖不經意觸碰到她微涼的肌膚。
這個小丫鬟,不知不覺間,已經在他心里占據了如此重要的位置。
想到她腹中孕育著他們的孩子,陸亦瑯的心頭便涌上一股復雜難言的情緒。
有期待,有責任,更有不容任何人覬覦和傷害的決心。
蕭國公那邊的小動作,他已有所察覺,只是眼下,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確認。
夜,靜悄悄地流淌。
不知過了多久,原本闔目養神的陸亦瑯猛地睜開了雙眼,眸中寒光一閃而逝。
他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屏住了呼吸,耳朵微微翕動,捕捉著外界的任何一絲異樣。
懷中的許綰睡得很沉,呼吸均勻綿長,對此毫無察覺。
陸亦瑯小心翼翼地極緩慢地將手臂從她頸下抽出,又輕輕替她掖好被角,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。
無聲地起身下床,動作輕盈得如同一只夜行的貍貓。
幾乎在他起身的瞬間,守在外間的伶月也警覺地睜開了眼睛。
她本就睡得不沉,心中記掛著許綰的安危,又知曉陸亦瑯在此,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。
方才那極細微的衣料摩擦聲,雖然輕不可聞,卻還是驚動了她。
伶月悄悄起身,走到內室與外間的隔斷處,壓低聲音,帶著一絲緊張:“將……將|軍?”
陸亦瑯已穿戴整齊,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神色冷凝。
伶月心中一凜,立刻明白定然是出事了。
她不敢多問,只用眼神詢問。
陸亦瑯的目光銳利如鷹隼,掃向院門的方向,薄唇微動,無聲地說了兩個字:有人。
伶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,下意識地捂住了嘴,唯恐自己發出聲音驚動了什么。
陸亦瑯對她點了點頭,示意她跟上,自己則率先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向門口。
他沒有走正門,而是貼著墻根,利用廊柱和夜色的掩護,向院中探去。
伶月也學著他的樣子,盡量放輕腳步,緊隨其后。
小院內,月色被烏云遮蔽了大半,只有幾處角落透出些微黯淡的光。
借著這微弱的光線,兩人清晰地看到,院中赫然有三條黑影,正鬼鬼祟祟地在各處翻尋著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