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幾竿翠竹,葉尖還掛著昨夜的雨珠,映著天光,卻驅不散許綰眉宇間的愁緒。
許綰回過神,勉強笑了笑:“知道了,放著吧。”
她并非不餓,只是心中裝著事,便覺得喉嚨口堵得慌。
伶月將羹碗放下,挨著她坐下,小聲道:“姑娘,您這幾日總是不開心,是不是還在擔心將|軍?奴婢覺得將|軍不是那種人,您放寬心些。”
她頓了頓,又道:“將|軍吉人自有天相,定能逢兇化吉的,您也別太憂心,仔細傷了自個兒身子。”
許綰輕輕嘆了口氣,她知道伶月是好意,可有些事,并非吉人天相便能輕易化解,何況青樓那種地方……
南宸旭的狠辣,朝堂的詭譎,都像一張無形的網,緊緊纏繞著陸亦瑯。
她一個小小丫鬟,即便能看透幾分,又能做什么呢?她只會添亂。
這種無力感,最是磨人。
“我沒事。”許綰搖搖頭,不想讓伶月也跟著擔憂,“只是有些悶罷了。”
伶月見她不愿多說,也不再追問,只默默陪著。
許久,許綰才幽幽開口:“伶月,你說,若是光明正大的路走不通,人是不是就只能走險路?”
伶月一怔,想了想,認真道:“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,但奴婢知道,將|軍是好人,他做的事,定然是為了更多的好人,至于險不險……好人做事,總比壞人做事要難些吧。”
許綰聽著她樸實的話,心中微微一動。
是啊,陸亦瑯是在為那些枉死的柳城百姓,為岌岌可危的南國社稷奔走。
她不該只是消沉。
夜里,許綰輾轉反側,好容易挨到后半夜才淺淺睡去,卻又被噩夢驚擾。
夢中盡是血色,李副將渾身是傷的臉,還有那些在卷宗上僅留下冰冷名字的柳城百姓,他們無聲地看著她,眼神空洞而悲哀。
她猛地坐起身,冷汗浸濕了中衣,窗外依舊一片漆黑,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,更添了幾分寒意。
天剛蒙蒙亮,許綰便起身了。
伶月伺候她梳洗時,輕聲稟報:“姑娘,將|軍一早就出府了,說是……有些急事。”
又出去了?去青樓?
許綰梳發的動作一頓。
自從周御史閉門不見后,陸亦瑯便時常早出晚歸,行蹤也越發神秘。
他不再像之前那樣,偶爾還會與她說幾句朝堂上的事,如今,他似乎將所有事情都獨自扛了下來。
一種莫名的不安和隱隱的懷疑,開始在許綰心頭滋生。
她并非懷疑陸亦瑯的為人,而是懷疑他此刻選擇的道路。
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,在接連受挫之后,會不會為了盡快打開局面,而采取一些……她不敢深想的手段?
“伶月,我想出府走走。”許綰忽然開口。
伶月有些驚訝:“出府?姑娘想去哪兒?要不要先稟告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許綰打斷她,“就說我近日心情煩悶,想出去散散心,你陪我一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