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生眼神清澈,配上那蒼白的面容和額角的擦傷,倒真有幾分落魄書生的狼狽與無助。
“你暈倒在我家院外巷口,我便將你移了進來。”許綰淡淡開口,聲音聽不出喜怒,“你感覺如何?可還記得自己為何會暈倒?”
書生聞言,眉頭微蹙,露出思索的神情,片刻后,他有些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額頭:“哎,都怪我,許是這幾日為了趕著替人抄書,日夜顛倒,又食不果腹,一時氣血攻心,才……”
說著,臉上浮現一絲窘迫和羞赧,仿佛為自己的不爭氣感到難為情。
“公子是讀書人?”許綰不動聲色地問。
“正是。”書生點了點頭,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在下姓蘇,單名一個珩,表字子玉,不知姑娘如何稱呼?救命之恩,蘇珩日后定當報答。”
這番話說得文質彬彬,配合他此刻的虛弱模樣,倒也合情合理。
“舉手之勞,蘇公子不必客氣,我略通醫理,為你把把脈吧。”許綰面上依舊平靜,自然而然地伸出手,搭上了蘇珩的手腕,心里卻對這個名字有些懷疑。
蘇珩?什么來頭?
蘇珩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,但很快便放松下來,任由許綰纖細的手指按在他的脈門上。
許綰垂眸,細細感受著他脈搏的跳動。
脈象沉穩有力,節律清晰,哪里有半點氣血虧虛食不果腹的跡象?分明是氣血充盈,底子好得很。
再看他方才喝水時露出的手掌,雖然刻意做舊,沾了些灰塵,但指腹光滑,虎口處卻帶著薄繭,那絕非是常年握筆之人該有的。
還有他方才掙扎起身的動作,雖然刻意表現得虛弱,但那瞬間發力的肌肉線條,以及倒下時身體的控制,都非尋常文弱書生可比。
演戲演全套,這人倒是費心了。
許綰收回手,神色如常:“蘇公子脈象略有虛浮,想來確是勞累過度所致,并無大礙,好生休養幾日便可。”
她這話,七分真三分假。
虛浮是她刻意感受出來的表象,內里的沉穩才是真。
“多謝姑娘吉言。”蘇珩松了口氣似的,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,“只是……在下如今身無長物,怕是叨擾姑娘了。”
他一邊說,一邊作勢要起身,卻又是一陣頭暈目眩的模樣,手捂著額頭,面露痛苦之色。
“蘇公子不必急著離開。”許綰開口道,“你眼下身體虛弱,不宜操勞,若不嫌棄,可在我這小院暫住兩日,待身體好些再做打算。”
她倒要看看,這人費盡心思混進來,究竟想做什么。
蘇珩聞言,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,但面上有些猶豫,“這……這如何使得?萍水相逢,已受姑娘大恩,怎好再叨擾?”
“無妨。”許綰語氣平淡,“我這里平日也清凈,多你一人不多,伶月,去給蘇公子收拾間房間出來。”
“是,姑娘。”伶月應了一聲,深深地看了那蘇珩一眼,轉身出去了。
她也瞧出來了,這書生古怪得很。
藥房內只剩下許綰和蘇珩二人。
蘇珩靠在臨時鋪就的草席上,目光溫和地看著許綰忙碌的背影,她正在整理藥材,動作嫻熟,神情專注。
“姑娘年紀輕輕醫術就如此高明,在下佩服。”蘇珩試探著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