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無話,翌日清晨,許綰便又被請去為張公子復診。
一番望聞問切之后,她秀眉微蹙,張公子體內的毒素雖被那九轉還陽草的霸道藥力暫時壓制,保住了性命,但仍有部分頑固余毒如同附骨之疽,深藏于經脈細微之處,尋常藥石已是鞭長莫及,難以將其徹底拔除。
“許大夫,公子他到底如何了?”福伯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探問,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焦慮與期盼。
自柳姨娘事發,他便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這位看似柔弱,實則手段不凡的許大夫身上。
許綰沉吟片刻,輕聲道:“福伯,公子性命已無大礙,只是余毒尚需時日清除,若要盡除病根,還需一味名為雪線蛇舌草的罕見藥材,此草藥性奇特,能引藥入經絡深處,拔除沉珂,只是……”
她頓了頓,面露難色,“此草只生長于城外那座云霧山的背陰險峻之處,常年云霧繚繞,且極難尋覓,采摘亦是不易。”
福伯一聽,心又揪了起來,幾乎要給許綰跪下道:“許大夫,只要能救公子,無論多難尋的藥材,老奴都想辦法,還請許大夫務必救公子到底!”
許綰連忙扶住他:“福伯不必如此,救治病人乃醫者本分,藥材我會想辦法。”
……
許綰回去以后,立刻吩咐伶月道:“你收拾些干糧清水,再備一個牢靠些的藥簍,我明日需親自去一趟云霧山采藥。”
“夫人,這怎么使得!”伶月一聽,頓時急了,“聽聞云霧山山高路險,如何能獨自前往?不如多出些銀錢,派人去收購,或是請經驗豐富的采藥人代勞?”
許綰搖了搖頭,拒絕道:“雪線蛇舌草對生長環境要求極為苛刻,年份藥性稍有差池,藥效便會大打折扣,市面上魚龍混雜,恐難尋得真品,我需親自辨認,方能確保萬無一失。”
張府之事雖暫告一段落,但風波未平,借采藥之名暫時離開這紛擾之地,既能透透氣,也能暗中觀察一下府外有無異動,特別是針對她的。
順便觀察蘇珩是否有動靜。
許綰正讓伶月清點明日出行所需之物,蘇珩就來了。
他手中提著一個食盒,面上掛著和煦的淺笑:“聽聞許大夫勞心費神,特意尋了些安神補氣的藥膳,也不知是否合姑娘的口味。”
“蘇公子有心了。”許綰客氣道,示意伶月接過。
伶月接過食盒,因心中記掛著采藥之事,眉宇間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憂色,嘴快地嘟囔了一句:“夫人明日還要去那險峻的云霧山采藥,奴婢真是擔心……”
話未說完,便被許綰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,伶月自知失言,忙噤了聲。
蘇珩聞言,面上的笑容斂去幾分,轉而露出恰到好處的擔憂之色,對許綰道:“云霧山山勢險峻,你獨自前往,恐怕多有不便,蘇某平日里也喜好游山玩水,對云霧山一帶倒也算略知一二,也粗通些藥理,若不嫌棄,蘇某愿陪同前往,路上也好有個照應。”
許綰心中微微一動。
她本就對蘇珩的真實身份和目的存著深深的疑慮,若他愿意同行,倒不失為一個近距離觀察此人的機會。
但同時,她也警惕這是否會引狼入室,讓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煩。
“這……如何好麻煩蘇公子,采藥乃民女分內之事。”
蘇珩卻溫言堅持:“許大夫言重了,張公子病情未穩,全賴大夫費心,蘇某不過是舉手之勞,亦是擔心大夫若有何閃失,張公子這邊便無人能接續醫治,況且蘇某近日也無他事,權當散心。”
伶月也在一旁急忙幫腔:“是啊,夫人,有蘇公子同行,路上定然會安全許多,奴婢也能安心些。”
許綰沉吟片刻,終是點了點頭,“既如此,那便有勞蘇公子了,我們明日一早出發,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