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許大夫?”他上前一步,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,小心翼翼地試探,“你……你還好嗎?”
老大夫也察覺到了徒弟的不對勁,皺起眉頭,以為她是太過震驚,伸手搭上她的脈搏,關切道:“怎么了?不過是聽了個消息,怎么嚇成這樣?”
許綰像是沒有聽見任何人的話,目光空洞地落在地上散亂的藥材上,腦子里嗡嗡作響,反反復復回蕩著那句無力回天。
怎么會?
那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,如同神祇一般的男人,怎么會倒下?
她不信!
她猛地回過神,一把抓住老大夫的手臂,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,聲音發緊,帶著一絲顫抖:“師父,您是從何處聽來的消息?會不會是誤傳?”
老大夫被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,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:“為師這一路從北地回來,沿途好幾個城鎮都在傳這件事,都說大將|軍是在追擊北蠻殘部時中了埋伏,被毒箭所傷,那箭上淬的毒霸道得很,軍中最好的軍醫都束手無策。”
他嘆了口氣,神色愈發沉重:“消息傳得有鼻子有眼,恐怕不是空穴來風啊。”
許綰的心一點點沉入谷底,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。
不,她不信。
作為醫者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世上沒有絕對的無力回天,只有未曾找到的法子。
她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慌亂解決不了任何問題。
她松開老大夫的手,慢慢蹲下身,開始一顆一顆地撿拾地上散落的半夏。
她的動作很慢,指尖觸碰到冰涼的藥材,那股涼意仿佛順著指尖一路蔓延到了心里。
院中的氣氛壓抑得可怕。
蘇珩站在一旁,看著她蹲在地上的瘦弱背影,只覺得喉頭發干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他想告訴她,他還活著,就站在這里。
可他不能。
許綰將最后一顆半夏撿起,放回竹籃中,站起身,臉色依舊蒼白,但那雙失神的眸子,此刻卻重新凝聚起光亮,一種近乎執拗的光。
她轉向老大夫,聲音雖然還有些微弱,卻異常清晰:“師父,是什么毒?傷在何處?昏迷了多久?”
一連串的問題,冷靜而專業,仿佛方才那個失魂落魄的人不是她。
老大夫愣了愣,隨即答道:“傳聞是傷在左肩,靠近心脈,至于是何種毒,眾說紛紜,有的說是北蠻秘制的‘斷魂草,有的說是失傳已久的七日絕,算算日子,從出事到現在,怕是已經有五六天了。”
五六天……
許綰的心又是一緊。
她抬起頭,目光越過老大夫,直直地看向蘇珩,那眼神復雜得讓蘇珩心頭一跳。
有探究,有審視,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