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綰的心猛地一跳。
陸亦瑯停頓了一下,似乎在積攢力氣,那雙深邃的眼眸中,翻涌起無盡的疲憊與一種深可見骨的悲涼。
“還有一個是魏武。從小與我一同長大,我將京中所有的情報網都交到了他的手上。”
魏武。
這個名字像一塊巨石,轟然砸在許綰的心湖之中,激起滔天巨浪。
她下意識地抬起頭,看向不遠處正在警戒的陸遠和靠著石壁喘息的李副將。
一個是從不離身的暗衛,一個是征戰沙場的副將,他們的忠心,在這一路的生死考驗中早已無需懷疑。
那么答案,幾乎不言而喻。
那個能接觸到他最高機密,深得他信任,甚至可以說是他另一個影子的魏武。
背叛了他。
許綰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,比這山巔的晨風更要刺骨。
朋友的背叛,永遠比敵人的刀劍更傷人。
“他知道我所有的暗道和軟肋。”陸亦瑯的眼神黯淡下去,仿佛燃盡的灰燼,“若真是他我們無論逃到哪里,都只是時間問題。”
這句話,像是一盆冰水,兜頭澆下,將眾人心中剛剛因逃離險境而燃起的那么一丁點希望,徹底澆滅。
是啊,一個掌握了他所有秘密的人,想要置他于死地,他們又能逃到哪里去?
這無邊的山脈,瞬間從藏身之所,變成了一個巨大而無望的牢籠。
李副將剛剛緩過來的一點血色,瞬間褪得干干凈凈。
他張了張嘴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。絕望,如濃稠的墨,迅速在每個人心中蔓延開來。
陸亦瑯話音剛落,一直警惕著四周的陸遠臉色陡然一變。
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,只是猛地轉過身,對著眾人做出了一個代表著最高警戒的戰術手勢。
他的耳朵微微聳動,那凝重的神情表明,他聽到的,絕不僅僅是犬吠那么簡單。
幾乎是同一時刻,咻的一聲銳響,一道黑影帶著尖銳的破空聲,從他們頭頂不遠處的山林中掠過,狠狠地釘入了石臺對面百丈開外的一棵大樹樹干上!
箭矢的尾羽兀自顫動不休,發出嗡嗡的聲響。
是禁衛軍的追擊信號箭!
他們被發現了!
而且敵人已經近在咫尺,正在快速合圍!
“走!”
陸亦瑯低喝一聲,眼中迸發出驚人的求生意志。
無需再多言語,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疲憊與絕望。
李副將和另一名士兵一躍而起,抬起擔架就跑。
伶月抱著孩子,許綰抓起藥箱,一行人頭也不回地沿著石臺后方唯一可見的一條陡峭小路,開始了新一輪的瘋狂奔逃。
山路崎嶇,林木叢雜,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山林中穿行,身后追兵的吶喊聲和甲胄摩擦的金屬聲響越來越清晰,如同催命的鼓點,狠狠敲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半個時辰后,當他們氣喘吁吁地沖出最后一片密林時,所有人都絕望地停下了腳步。
在他們面前的,是一處斷崖。
斷崖之間,是數十丈寬的幽深峽谷,云霧繚繞,深不見底。
連接兩邊山崖的,是唯一的一條吊橋。
可那吊橋早已腐朽不堪,中間的部分更是齊齊斷裂,只剩下幾根濕滑的木板和斷裂的繩索在山風中無力地搖擺,訴說著此路不通的絕望。
身后,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。
山道拐角處,一道身影緩緩出現。
那人一身漆黑的制式鎧甲,手持弓弩,正是禁衛軍中的一名頭領。
他看著斷崖前如同困獸般的陸亦瑯一行人,布滿煞氣的臉上,露出了一個殘忍而得意的笑容。
他沒有急著下令放箭,而是如同貓戲老鼠一般,緩緩舉起了手中那架早已上好弦的弓弩,黑沉沉的弩箭,遙遙對準了擔架上的陸亦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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