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的風聲都像是嗚咽,許綰一夜未眠,靠在床頭聽著里間孩子平穩的呼吸聲,仿佛想將這聲音刻進骨子里。
天剛蒙蒙亮,慧蘭苑外就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,沉重地踩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伶月臉色慘白地推門進來,聲音都在發抖:“側妃,長公主的人來了。”
許綰的心徹底沉了下去。
她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衫,臉上不見昨夜的淚痕,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靜。
她走出臥房,只見院子里已經站了十幾個婆子和丫鬟,為首的正是長公主身邊的陳嬤嬤。
陳嬤嬤臉上掛著程式化的笑,卻不達眼底:“側妃娘娘,時辰不早了,長公主體恤您,特意讓老奴們過來接兩位小主子,免得擾了您歇息。”
這話說得客氣,可陣仗卻像是來抄家的。
許綰沒有看她,徑直走向里間。
安哥兒和寧姐兒剛剛被吵醒,正揉著眼睛,看到母親,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要抱。
“唔……”寧姐兒奶聲奶氣地嚶嚀了一聲。
許綰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緊了,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。
她蹲下身,將兩個孩子一左一右抱在懷里,臉埋在他們柔軟的頸窩里,貪婪地汲取著他們身上的奶香。
“安哥兒,寧姐兒,聽娘親說。”她的聲音很輕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“你們要去祖母那里住幾天,要乖乖聽話,好好吃飯,不要哭鬧,知道嗎?”
孩子們似懂非懂,只是覺得母親的懷抱格外緊。
李嬤嬤在外面不耐煩地咳了一聲:“側妃,該走了。”
許綰閉上眼,再睜開時,已是一片清明。
她松開手,親手為孩子們穿好衣裳,又細細為寧姐兒梳了兩個小揪揪。
整個過程,她一言不發,動作有條不紊,仿佛在完成一個神圣的儀式。
當她抱著兩個孩子走出房門時,李嬤嬤等人立刻圍了上來。
“我自己帶他們過去。”許綰冷冷地開口。
李嬤嬤愣了一下,隨即笑道:“這……就不勞煩側妃了。”
“他們是我的孩子。”許綰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,“我親自把他們送到長公主的院子,這總可以吧?”
她的語氣不容置喙,李嬤嬤和陳嬤嬤對視一眼,終究還是退了一步。
從慧蘭苑到長公主所住的松鶴堂,不過一刻鐘的路程,許綰卻覺得走了一輩子那么長。
安哥兒和寧姐兒還小,走得慢,她便也放慢了腳步,一步一步,走得極為艱難。
到了松鶴堂,長公主早已等在正廳。
她穿著一身暗紫色繡金線牡丹的常服,神情倨傲,仿佛打了場大勝仗的將|軍。
“殿下。”許綰屈膝行禮,聲音平淡無波。
長公主連眼皮都未抬一下,對著許綰淡淡道,“把孩子抱過來。”
安哥兒和寧姐兒仿佛是知道要離開母親,小手緊緊攥著許綰的衣角不肯松手。
“沒用的東西,連孩子都教不好。”長公主不悅地撇了撇嘴,對陳嬤嬤使了個眼色。
陳嬤嬤立刻上前,半是哄騙半是強硬地將兩個孩子從許綰懷里抱出來,帶到了長公主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