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條都寫明了時間、經手人、以及贓款去向。
這不是一份捕風捉影的指控,而是一份足以讓整個尚書府滿門抄斬的鐵證。
許綰的指尖有些發涼。
她本以為對方會給她一個脫身的法子,或是送來一句安撫的話。
卻沒想到,送來的,是一把能捅破天的刀。
這把刀,比她預想的任何一種武器都要鋒利,也更危險。
她將紙條湊到燭臺邊,看著它化為灰燼,心中那塊懸了許久的石頭,終于落了地。
又過了兩日,到了探視孩子的日子。
松鶴堂里依舊暖得像春天,長公主的態度也依舊溫和得讓人不安。
安哥兒和寧姐兒被乳母抱在懷里,粉雕玉琢,看見許綰,都伸出了小手。
許綰的心瞬間軟成了一灘水,快步上前將兩個孩子一左一右抱進懷里。
許綰緊緊抱了抱孩子,在他們肉嘟嘟的臉蛋上親了一口。
她陪著孩子們玩了一會兒,眼看時辰差不多了,便起身向長公主告辭。
走到門口時,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回過頭,臉上帶著幾分天真的崇敬,對長公主說道:“殿下,妾身聽聞兵部尚書李大人為人清廉,兩袖清風,實乃我朝官員的楷模,更是王爺將來要倚重的肱股之臣呢。”
長公主正端著茶盞,聞言淡淡地嗯了一聲,眼皮都未抬一下,顯然沒把她這句恭維放在心上。
一個后宅婦人,懂什么朝堂之事。
許綰垂下眼,恭順地退了出去。
三天后,上京里最大的茶樓百味樓中,說書先生的驚堂木還沒拍下,鄰桌的幾個富商便已經閑聊開來。
“哎,聽說了嗎?那兵部尚書李家,最近可是風頭無兩啊,都說要跟端王府結親了。”
“結親?我看懸,”另一人壓低了聲音,神神秘秘地說,“我可聽說了,那李尚書看著清廉,府里的用度卻比親王還奢靡,他女兒頭上的一支鳳釵,就夠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吃喝一輩子了。你說,他那點俸祿,夠嗎?”
“就是就是,我一個遠房親戚在工部當差,說前幾年修河堤,撥下來的銀子就跟流水似的,最后連個響兒都沒聽見,多半……”
一言激起千層浪,類似的流言蜚語,像是長了腳,在短短一天之內,就傳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。
起初只是坊間閑談,可說的人多了,便有了鼻子有眼,甚至有人言之鑿鑿,說親眼見過李尚書收受巨額賄賂。
御史臺立刻聞風而動,幾本措辭嚴厲的奏折,悄無聲息地遞到了御案之上。
消息傳回端王府時,長公主正在和李尚書的夫人商議納征的細節。
當陸管家面色凝重地將外面的傳言稟報上來時,李夫人的臉唰地一下白了,手里的茶盞都端不穩。
長公主揮退了驚慌失措的李夫人,一個人坐在堂中,臉色鐵青。
她不信這些空穴來風的鬼話,李成是她親自為兒子挑選的岳丈,家世清白,為人穩重。
這必然是政敵的惡意中傷!
可不知為何,許綰告辭時說的那句話,毫無征兆地從她腦海里跳了出來。
“聽聞兵部尚書李大人為人清廉,實乃我朝官員的楷模……”
那溫順謙卑的語氣,此刻聽來,卻像是最惡毒的諷刺,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寒意。
長公主猛地站起身,目光穿過重重院落,死死地望向許綰所在的方向。
一陣寒意,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,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幾乎要凝固了。
不可能!絕對不可能!
一個被她困在后宅,連院門都出不去的家生子,怎么可能撼動一位朝廷二品大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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