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。”許綰斂衽一禮,聲音平靜。
長公主沒有讓她起身,也沒有如往常般斥責,只是那么看著她,看了很久很久。
目光里混雜了太多東西,有探究,有不甘,有忌憚,最終都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疲憊。
“都退下。”長公主的聲音沙啞得厲害,是對陸管家說的。
“殿下……”陸管家有些遲疑。
“退下。”
“是。”陸管家躬身退了出去,順手將沉重的殿門輕輕合上。
偌大的正堂里,只剩下許綰和長公主二人。
“坐吧。”長公主抬了抬下巴,示意著旁邊的椅子。
許綰心中一驚,沒有動,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。
長公主也不勉強,自顧自地開口,聲音里聽不出喜怒:“這些年,是我小瞧了你。”
許綰垂著眼,睫毛微顫:“妾身愚鈍,不知殿下何意。”
“還在裝。”長公主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,那笑聲在空曠的殿內聽來格外瘆人,“許綰,我們做個交易。”
“你我之間的恩怨,到此為止,從今往后,你仍是端王府的側妃,安哥兒寧姐兒的生母,這個位置,沒人能動搖,我保證,府里短時間內不會有正妃,你生的,便是我陸家唯一的子嗣。”
長公主竟是愿意放棄她一直以來最看重的門第臉面,承認庶子?
許綰沒敢應,等著長公主的后話。
長公主看著許綰波瀾不驚的神色,再次意識到她的確是小瞧了她,冷聲道:“條件,告訴我,你背后的人,是誰。”
許綰的心猛地一沉,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。
她預想過無數種詰難,卻沒料到長公主會如此直白,甚至不惜用整個王府的未來做籌碼。
她緩緩抬起頭,臉上一片惶恐與茫然,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恩典嚇壞了。
“殿下……”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,下一刻,竟是雙膝一軟,直直地跪了下去,額頭觸地。
“殿下明鑒!奴婢……奴婢只是個生在王府,長在王府的家生子,哪里認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!”
“前次藥渣之事,實屬……實屬奴婢運氣好,奴婢萬萬不敢與外人勾結,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啊!求殿下明察!”
長公主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個不住發抖的身影。
天衣無縫。
這番說辭,找不出一絲破綻。
可正是這份天衣無縫,這份恰到好處的驚惶,讓她感到了比兵部尚書倒臺時更深的恐懼。
她原以為許綰是一柄被人握在手里的刀,可現在看來,許綰或許本身就是那只握刀的手。
一個能將心機城府掩藏得如此之深,面對潑天富貴仍能跪地哭訴自己鬼迷心竅的女人,其心智,早已不是她能掌控的了。
試探,已經沒有意義了。
無論她背后是否有人,她本身,就已經是一頭無法被馴服的困獸。
長公主眼中的光,徹底熄滅了。
她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絲力氣,頹然地向后靠在椅背上,揮了揮手。
“罷了……你下去吧。”
許綰又磕了個頭,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,低著頭,一步一步退出了大殿。
直到殿門在身后合上,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目光,她才敢深吸一口氣。
冰冷的空氣涌入肺中,她才驚覺,自己后背的中衣,早已被冷汗浸透,緊緊地貼在皮膚上,一片冰涼。
回到院中,伶月立刻迎了上來,臉上寫滿了擔憂:“側妃,殿下她……沒為難您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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