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綰將其取出,回到屋里,在燭火下小心翼翼地展開。
樹葉的脈絡上,用不知名的細針,刺出了幾個小孔,組成了一行極小的字。
字跡歪歪扭扭,卻清晰可辨。
“汝欲何求?”
短短四個字,卻像一道驚雷,在許綰心中轟然炸響。
她以為,自己只是那人手中的一顆棋子,只能被動地接受指令,去執行一個個任務。
她從未想過,自己會有提要求的資格。
三殿下這是赤裸裸地在問她,想要什么。
許綰捏著那片薄薄的樹葉,指尖冰涼。
燭火搖曳,將她的身影投在墻上,明明滅滅。
她想要什么?
她想帶著弟弟和一雙兒女,離開這座富麗堂皇的牢籠,去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,買幾畝薄田,建一所小院,過最安穩平淡的日子。
這個念頭,像一顆埋藏了許久的種子,在這一刻,終于破土而出,瘋狂地滋長起來。
可她能信嗎?
三殿下會好心幫她一個家生子實現這種“可笑”的愿望?
許綰枯坐了一夜。
第二天,她將那片樹葉,連同那本她時常翻看的舊書,一同投進了火盆。
火苗舔舐著書頁,很快將其吞噬。
她看著跳動的火焰,眼中那絲掙扎與迷茫,漸漸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所取代。
真假如何,信與不信,都已不重要。
當她點燃那爐奇楠香時,就已經沒了回頭路。
既然三殿下給了她開口的機會,她為何不賭一把?
賭贏了,海闊天空。
賭輸了……她本就一無所有。
又過了兩日,陸管家竟親自來了。
他站在院中,態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恭敬,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。
“許側妃,殿下請您去松鶴堂一趟。”
伶月緊張地看向許綰。
許綰放下手中的剪刀,理了理衣袖,神色淡然。
“知道了,我換件衣服就來。”
該來的,總會來。
松鶴堂外,連風都似乎停了。
許綰一路行來,往日里總會遇見三三兩兩聚著閑話的下人,今日卻是一個也無,庭院空曠得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。
廊下的丫鬟們見了她,紛紛垂下頭,連一絲多余的目光都不敢投來,那是一種比憎惡更令人心悸的敬畏。
踏入正堂,一股沉悶的藥香混合著檀香的氣息撲面而來。
堂內光線昏暗,只在主位旁點了一盞孤燈,襯得滿室的富麗陳設都失了顏色,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。
長公主就坐在那唯一的燈火旁,身上穿著家常的深色衣袍,卸去了一切華貴的釵環。
不過數日未見,她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,眼窩深陷,面容枯槁,唯獨一雙眼睛,在昏暗中死死地盯著走進來的許綰,像是在審視,又像是在尋找什么。
陸管家侍立在她身后,垂著手,眼觀鼻,鼻觀心,如一尊沒有情緒的石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