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無話。
次日清晨,伶月再見到許綰時,竟覺得她有些不同了。
那份失魂落魄消失得無影無蹤,眼神依舊平靜,卻比往日多了一分深邃,仿佛一夜之間,有什么東西在她心里徹底沉淀了下來。
“側妃,您今日氣色好多了。”伶月一邊為她布菜,一邊笑著道。
許綰拿起筷子,淺嘗了一口粥,才慢條斯理地開口:“昨日的烏泥不夠用,藥圃那幾株金銀花還是蔫蔫的。”
她放下粥碗,看向伶月,“你今日再去一趟百草堂,問問那里的掌柜,有沒有什么能讓藥材快速生根的獨門藥粉,多少錢都買回來。”
伶月一愣,有些不解:“百草堂?側妃,咱們府里庫房什么好藥沒有,何必去外面買那些來路不明的藥粉?”
“府里的藥我都試過了,沒用。”許綰的語氣不容置喙,“我聽聞百草堂的老大夫醫術高明,或許他有法子,你就照我說的去辦。”
這是她第二次主動聯系南宸陽。
第一次,是求助。
而這一次,是下餌。
百草堂后院。
南宸陽正與老大夫對弈,他執黑子,棋風凌厲,步步緊逼。
老大夫執白子,守得四平八穩,滴水不漏。
“她又派人來了。”老大夫落下一子,截斷了黑子的一條大龍,頭也不抬地道。
南宸陽捻著棋子的手微微一頓,隨即恢復如常,將一顆黑子拍在棋盤上,另辟蹊徑:“師父的消息還是這么靈通。”
“那丫頭鬼精鬼精的,無事不登三寶殿,前腳剛送走,后腳又來,肯定有事。”老大夫吹了吹胡子。
不多時,一個小藥童進來稟報,說是王府的伶月姑娘又來了,想求些能讓藥材快速生根的藥粉。
老大夫揮揮手讓藥童去應付,自己則起身,將伶月方才留下的那張包藥粉的油紙拿了過來,熟門熟路地放在蒸汽上熏烤。
南宸陽也停下棋局,走了過來,目光緊緊盯著那張油紙。
這一次,油紙上浮現出的字跡,比上次更加簡單,只有一個字,卻仿佛有千鈞之重。
“虎”。
南宸陽臉上的從容笑意,在看到這個字時,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字代表著什么。
南國兵符,玄虎符。
得之,可號令陸一瑯麾下三十萬玄甲軍。
許綰在告訴他,她已經拿到了虎符,并且,準備用它來交易。
“她這是要干什么?”老大夫看清那個字后,手一抖,差點把油紙掉進火里,聲音都變了調,“她怎么敢威脅您?”
南宸陽的臉色陰沉得可怕,他緩緩地將那張油紙從蒸汽上拿開,看著上面的虎字,一字一句地道:“她不是敢,她是別無選擇。”
他的聲音很低,帶著一絲寒意,“她被逼到了懸崖邊上,現在,想拉著我們所有人,陪她一起跳舞。”
他原以為許綰只是想借他的力,逃出王府,保全自己和孩子。
可現在看來,他錯了。
她手里握著一張能掀翻整盤棋局的王牌。
是什么變故,讓她不得不行此險棋?是長公主?
還是……陸一瑯?南宸陽的腦中飛速運轉,他意識到,許綰的身邊,出現了他不知道的變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