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綰的目光落在鏡子上,鏡中的女人眼神幽深,看不出情緒。
她緩緩攥緊了手心,那張寫著弟弟筆跡的紙條被她捏得更緊了。
陸亦瑯用弟弟來安撫她,也用弟弟來束縛她。
他將她最柔軟的軟肋,穩穩地握在自己手中。
許綰閉上眼,將腦中紛亂的思緒強行壓下。
棋子又如何?
只要棋局未到終了,棋子,也有掀翻棋盤的機會。
當夜,百草堂。
后院的藥房里燈火通明,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草藥味。
南宸陽站在一張攤開的上京輿圖前,目光銳利,緊緊盯著圖上陸亦瑯的方位。
老大夫背著手,在他身后踱來踱去,花白的胡子都快被他自己揪下來了。
“不行!絕對不行!”
老大夫終于忍不住,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震得筆墨紙硯都跳了跳,“你瘋了不成?那王府是龍潭虎穴,長公主的人把那里圍得跟鐵桶似的,你現在是什么身份?已逝的三皇子?萬一被發現,你在京中所有的心血就全白費了!”
南宸陽的目光沒有離開輿圖,他拿起朱砂筆,在王府周圍的幾條街道上畫了幾個圈。
“師父,您看這里。”他指著其中一個圈,“三日后是城中一年一度的百花節,按照慣例,巡游的隊伍會經過這里,屆時,整條街都會人滿為患是防衛最松懈,也最容易制造混亂的時候。”
“制造混亂?”老大夫眼皮一跳,“你想怎么個亂法?”
“放幾場不大不小的火,再讓咱們的人混在人群里制造幾場騷亂,聲東擊西,調開王府大部分的護衛,我趁機潛進去,與她見一面。”南宸陽的語氣平靜,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。
老大夫聽得倒吸一口涼氣,胡子都吹起來了:“你當王府的護衛都是吃干飯的?陸亦瑯手底下帶出來的兵,個個都是人精!你這點小把戲,人家一眼就看穿了!”
“所以,才要險。”南宸陽轉過身,看著老大夫,眼神里沒有絲毫動搖,“許綰已經等不了了,長公主用日落霜這種慢性毒藥,擺明了是要慢慢折磨死她,她現在是在用自己的命,逼我們盡快做出決斷。”
他頓了頓,聲音沉了幾分:“她把王牌交到我們手上,是信任也是托付,我們不能讓她孤軍奮戰。”
老大夫被他堵得啞口無言,在原地轉了兩圈,一跺腳:“信任?托付?我看那丫頭是把你當槍使!她聰明著呢!她知道你對她……咳,她知道你心善,肯定會出手相救!這不,就把你這個三皇子給套進去了!”
南宸陽聞言,臉上竟露出一絲苦笑:“師父,就算是被她當槍使,我也心甘情愿,況且,我們與長公主本就勢不兩立,她的敵人就是我們的盟友,許綰這把槍遞得正是時候。”
他看著老大夫愁眉不展的樣子,放緩了語氣:“師父放心,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,這次行動我有分寸,我必須親自去見她,弄清楚她手上到底還有多少底牌,以及……陸亦瑯在這件事里,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。”
提到陸亦瑯,南宸陽的眼神變得格外深邃。
這件事背后,一定有陸亦瑯的影子。
甚至可能是陸亦瑯計劃的一部分。
老大夫看著他堅定的神情,知道自己再勸也無用,只能長長嘆了口氣。
“罷了罷了,要去你自己去,老頭子我可不陪你瘋。”他吹了吹胡子,轉身氣哼哼地往藥柜走,“我先去給你配點金瘡藥、解毒丹迷魂散什么的……萬一失手了,你好歹能跑得快點,別被人當場打死,到時候還得老頭子我去給你收尸,麻煩!”
南宸陽看著師父口是心非的背影,眼底泛起一絲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