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幾日,許綰過上了一種她從未想象過的生活。
一種被架空的,閑適得令人恐慌的生活。
她不需要為衣食操心,每日三餐,孫嬤嬤都會帶著人準時送到,花樣繁復,精美可口,連孩子們的輔食都安排得井井有條。
她不需要親自照看孩子,安哥兒和寧姐兒身邊時刻跟著兩個經驗豐富的丫鬟,陪他們玩耍,喂他們吃飯,哄他們睡覺,甚至連夜里起夜,都不需要她操心。
她也不需要督促弟弟的功課,每日都有夫子和武師傅準時上門,將許恒的一天安排得滿滿當當。
她成了這座精致牢籠里,最無所事事的一個人。
她可以抱著孩子,坐在廊下看山間云起云落,可以陪著弟弟,看他滿頭大汗地扎馬步,可以去溫泉里泡一泡,洗去一身的疲乏。
可每當夜深人靜,她一個人躺在柔軟的床榻上,聽著窗外風吹松濤的聲音,那種巨大的不真實感和窒息感,便會如潮水般將她淹沒。
陸亦瑯給了她所有她想要的,唯獨抽走了她自己。
他把她變成了一個純粹的符號,一個母親,一個阿姐。
他讓她享受著這一切,卻也讓她清清楚楚地看著,這一切是如何不依賴她而完美運轉的。
這天午后,許綰正坐在書案前,一頁一頁地翻著那本孤本,心里卻怎么也靜不下來。
安哥兒和寧姐兒在院子里追著一只花蝴蝶,笑鬧聲清脆如銀鈴。
許恒練完了功,正纏著武師傅,讓他講邊關打仗的故事,不時發出一陣陣驚嘆。
一切都那么美好,那么安寧。
許綰卻只覺得煩躁。
她猛地合上書,站起身,在屋子里來回踱步。
不行,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
她不能像一只被喂飽了的寵物,在這座華美的山谷里,慢慢消磨掉所有的意志和心氣。
她要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。
不是孩子,不是弟弟,而是她自己的人生。
她走到院子里,孫嬤嬤正端著一盤剛切好的蜜瓜走過來,看見她,笑著說:“側妃,天氣燥熱,吃些蜜瓜解解暑。”
許綰沒有接,只是看著她,平靜地開口:“孫嬤嬤,我想在后院開一塊藥圃。”
孫嬤嬤愣了一下,似乎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。
“這……山谷里蛇蟲多,怕傷著側妃。”
“無妨,我不怕。”許綰的語氣不容置疑,“我需要一些工具,鋤頭、鏟子,還有一些常用的藥材種子,黃連、半夏、金銀花……若是不方便,我自己畫了圖樣,勞煩媽媽找個木匠做出來也行。”
她頓了頓,又補充道:“另外,從明日起,安哥兒和寧姐兒的飲食起居,由我親自來,恒哥兒的功課,我也想看看夫子都教了些什么。”
孫嬤嬤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,她看著眼前的女子,明明還是那副清瘦柔弱的模樣,可那雙眼睛里,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堅定。
這不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籠中雀。
她沉默了片刻,才低下頭,恭敬地回答:“是,老奴這就去辦。”
許綰看著孫嬤嬤離去的背影,緩緩吐出一口濁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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