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蘭走進去,朝蕭寂行了禮,“大人,昨日我去劉家的莊子上了,聽下人說的,吳氏死了,其余并不知情。”
盧亞軒狠狠捶著地面,拳頭上一片血紅,憤怒地吼道:“一定是劉吉殺了她!我就應該把他也殺了!”
江知府從后堂走出來,神色肅穆。
蕭寂起身給他讓座。
沈蘭第一次見這位大人,只覺得他不茍言笑,威嚴赫赫。
江知府坐下后狠狠敲了下驚堂木。
“你犯下此等大案卻仍不知悔改,一心殺人,早已失了人性,按我大羲律例,可按最嚴重的刑罰懲處。”
最重的懲罰莫過于株連九族,盧亞軒聽到這話神色不自然起來。
他磕頭說:“大人,草民一人做事一人擔!”
“可你為何不讓吳忠錦一人做事一人擔?你殺他滿門,本官殺你滿族,你為何不服?”
盧亞軒頹然地坐在地上。
蕭寂還有話想問,可江知府比他動作更快,直接下了判決。
最后雖然不是判誅九族,卻也判了夷三族,便是直系旁系三代以內全誅。
犯人被押下去,沈蘭站在原地還有些不真實感。
她覺得還有許多沒有核對的地方,也有些說不通的疑點。
可江知府像是解了心頭大事,露出笑容,拍著蕭寂的肩膀夸贊道:“蕭大人真是年輕有為啊,如此大案,短短幾日就破了,哈哈,本官一定要上奏為你請功!”
蕭寂神色凝重地說:“大人,此案尚有疑點需確認,此時判刑過早了些。”
像這樣的大案,蕭寂一般都會重復審理幾次,以免有錯漏。
江知府知道他辦事謹慎,但這次沒依著他。
“賢侄,本官不是非要干涉你辦案,不過這個案子上頭來公文了,必須盡快破。
而且他主動認罪,案情也陳述的十分完整,如果不是他,他豈會連累三族也不翻供?”
“這……”
“好了,案子就這樣結了,你就等著汴京那邊的好消息吧!”
江知府顯然也知道,蕭寂在建州府留不長了。
沈蘭沉默地跟在蕭寂身后,二人一起往后院走去。
等過了圓形拱門,蕭寂停下腳步,轉過來面對她。
“沈仵作有話要說嗎?”
“大人自己都滿腹心思,怎還關心起下屬來了?”
“呵。”他搖頭苦笑,“其實也沒什么想不通的,他認罪了,大部分細節也都對上了,無非是少問了幾個問題而已,也沒什么。”
沈蘭踢著地上的小石頭,低聲說:“他陳述的太完整了,像是事先背過的稿子,正常人殺了這么多人,心里早崩潰了,敘述也應該會前言不搭后語。
而且,他半夜進吳府借錢也很奇怪,為何不白天去?為何不飯后去,正常人那個時間也睡了。
他殺了吳忠錦可以說是泄憤,但一口氣殺四十幾人,不能只是因為遷怒吧?”
“永遠不要去代入兇手的情感,你不是他,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樣做。
若是能理解,或許你也會變成他那樣的殺人狂魔。”
沈蘭腳下動作一頓,心里涌上一股酸澀。
是啊,她昨夜才剛殺了兩人,哪怕沒有親手殺死他們。
當時若不是帶著吳氏的尸體,她會連劉莊頭一起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