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允炆靜靜地聽著黃子澄的一番話語，原本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龐，此刻竟也奇跡般地冷靜了三分。他微微瞇起雙眼，腦海中如同放映電影一般，將當下的局勢一幕一幕地閃現出來。
如今，他已然和四叔朱棣在北方的戰場上正式開戰，那紛飛的戰火好似一頭頭兇猛的野獸，吞噬著無數士兵的生命，也牽扯著大明王朝的命運走向。
倘若在這個節骨眼上，再貿然分兵去攻打遠在南方的朱楩，那無疑是在大明王朝這頭龐大的戰象身上，同時點燃南北兩處的火藥桶。
北方的朱棣勢力本就不容小覷，其麾下的軍隊久經沙場，作戰經驗豐富，若此時分兵，北方防線必然會出現漏洞，朱棣極有可能抓住這個機會，長驅直入，直逼京城。
而南方的朱楩，雖說勢力相對朱棣要弱一些，但若是大明軍隊前去攻打，他必定會拼死抵抗，到時候南北兩處戰場同時陷入膠著狀態，對于朱允炆以及整個大明王朝來說，都將是一場滅頂之災。
朱允炆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，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蒼白之色。他深知，在這復雜的局勢面前，必須要做出一個明智的抉擇。
如果非要對這兩個反叛的藩王動手，那一個一個逐個擊破才是上上之策。目前，他已經和四叔朱棣這北方的狼王交上了手，雙方的廝殺異常慘烈。
而這個朱楩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，似乎并沒有主動發難的跡象，就像一頭潛伏在暗處的幼虎，暫時還在按兵不動。
在冷靜思考了片刻之后，朱允炆雖然雙唇緊閉，沒有說出一句話，但那微微點頭的動作，卻是默認了黃子澄的話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不甘，但更多的是一種面對現實的決絕。
見朱允炆沒有再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，黃子澄連忙上前一步，微微躬身，臉上帶著關切和寬慰的神情說道：“陛下，小不忍則亂大謀啊。如今燕岷二王已然反叛，他們就像是兩顆毒瘤，時刻威脅著朝廷的安危。好在目前他們并未聯合在一起，這對于我們來說，是一個絕佳的機會。我們應當早日鏟除其一，以絕后患。臣斗膽建議陛下，應當早日班師回朝，重新組織力量，然后給予北方的朱棣以有力的反擊。只有這樣，才能維護朝廷的顏面，讓天下百姓知道，陛下您的威嚴不可侵犯。”
朱允炆心中雖然心有不甘，畢竟自己一心想要把藩王一網打盡，恢復朝廷的權威，但黃子澄說的確實在理。如今的局勢就像是一盤錯綜復雜的棋局，每一步都需要謹慎考慮。
朱允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，緩緩開口說道：“便如黃先生所言，等魏國公到了，便班師回朝吧。”他的聲音雖然低沉，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。
第二日清晨，天色才剛剛破曉，那一抹魚肚白還淡淡地掛在天邊，徐輝祖終于是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貴陽府。
他一路風塵仆仆，身上的衣衫沾染了不少旅途的塵土，頭發也有些凌亂，可眼神卻依舊堅毅。胯下的駿馬喘著粗氣，馬蹄在石板路上踏出清脆的聲響。
當徐輝祖踏入貴陽府的府衙時，見到朱允炆的那一刻，他的神情鎮定自若，并沒有因為這次被朱楩戲耍的情況而擔心受到朱允炆的降罪。
這兩日在來的路途中，他聽聞了不少消息，也知曉了發生在貴陽府外的一切。他了解到，不論是齊泰，還是那久經沙場的老將顧成，又或者是朱允炆他自己，誰不是被朱楩那狡黠的計謀耍得團團轉。
那朱楩就像一條滑不溜秋的魚，在他們精心布置的網中一次次巧妙地逃脫，讓眾人的抓捕行動一次次落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