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懷肅、劉懷敬即是從弟,也是表弟。
早些年,劉裕剛剛出生,母趙安宗病死,家貧,無以為繼,父親劉翹本欲棄養,后得姨母收留,與劉懷肅、劉懷敬一同長大。
只要是寒門庶族,日子都過得極為艱難。
劉懷肅家日子過的比劉家強一些,但也青黃不接。
隔壁的劉遵也是如此,父母去年就餓死了,留下他一個孤兒。
若不是老劉家時常接濟,劉遵要么賣身刁家,要么餓死荒野……
即便一向以錢糧廣盛的吳、吳興、會稽三郡,也早已是餓瓢遍地,日子比京口更難過,那邊可不止一個刁家,既要供養司馬家、王家、謝家等僑姓豪門,還要供養顧、陸、朱、張、周、沈等本地豪強。
可想而知普通百姓過著什么日子,所以天師道能大行其道,廣收門眾。
劉道規趁著夜色出門逛了一圈,劉懷肅、劉懷敬兄弟二人早就餓的兩眼發綠,劉遵自不用多說,早就走投無路了。
也不知誰泄露了消息,劉道規剛一出門,七八個劉氏宗親攔住去路,“阿規,可不興吃獨食,好歹也給我們留上一口。”
對江魚動心思的,不只是劉裕劉道規兩兄弟。
為了活下去,每個人眼珠子都瞪得通紅,想盡辦法。
“干脆多叫些兄弟,只要年輕力壯的,帶上弓刀!”劉道規攔也攔不住,更瞞不了,本來就是一個宗族的,住在一起。
稍有風吹草動,就能驚動一大片人。
上陣父子兵,打仗親兄弟,人多力量也大些。
“還是阿規爽快!”眾人盡皆歡喜,各自散去,呼朋引伴。
劉懷肅眉頭皺起,“這么干不怕走露了風聲?”
“若不帶上他們才會走漏風聲,人多了,走漏了風聲也不怕,他刁家還敢進村抓人嗎?”劉道規之所以讓眾人帶上弓和刀,就是為了以防萬一。
萬一真出了什么事兒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……
京口民風一向如此,誰不讓我活,我也不讓誰活下去。
刁家其實外強中干而已,孟家兄弟被抓,孟家百多口人一動,刁家最終還是慫了,老老實實放人……
更主要的是,劉道規感覺現在的江左,已經變成了一座火山口,本地人日子越來越艱難,涌入的亂民卻越來越多,朝廷不管不顧,根本看不見下面在發生著什么。
自從被雷劈了以后,劉道規從那個光怪陸離的夢里面學到了很多,眼界也開闊了許多。
這年頭循規蹈矩的人,要么一輩子被人奴役,要么餓死。
“大家都上了一條船,出了什么事,也能互相照應。”劉道規繼續解釋。
“還是阿規想的周到!”劉懷肅深以為然。
劉懷敬卻慫了,“這么大的事……”
雖然是親兄弟,不過性子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,劉懷肅躬耕好學,膽大心細,劉懷敬天生膽小。
劉道規看了一眼劉懷肅,強扭的瓜不甜,“說的也是,總要有個守門的,你留守在家,等我們的好消息。”
劉懷敬忙不迭的點頭,“好,我就在家等你們的好消息。”
劉懷肅滿臉慚愧之色,但也沒多說什么。
半個時辰后,三十八名青壯趕來,人手捏著一把環首刀或者弓箭,背著竹箕和木盆,殺氣騰騰,兩眼冒光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里的強人。
早些年桓溫有言:京口酒可飲,箕可用,兵可使。
他在世時,通過各種手段,從郗愔手中奪得京口北府軍的軍權后,才敢動手讓朝廷給他加九錫。
謝玄重新組建北府軍,并無精良裝備,亦無正規訓練,振臂一呼,頃刻便有一支精兵。
劉家的這些人,當年也是跟著劉道規祖父劉靖從彭城殺回江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