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越發惶恐。
如果被他們抓到,輕則一場毒打,重則吃官司,籍沒為奴。
“劉兄!”
“寄奴!”
危急關頭,眾人自動向劉裕靠攏,劉道規掃了一眼,將近三百多人,除了孟家,還有向氏、何氏、趙氏等京口諸姓。
都是被天災人禍逼得走投無路之人。
劉道規非但不害怕,反而一股熱血直沖腦門,“刁家虛張聲勢,不過四五百眾,我等亦有三百余,狹路相逢勇者勝!”
到了這種時候害怕也沒有用。
“對,跟他們拼了!”
“拼了!”
泥地里,幾百把刀弓舉起,沒有一個慫的,全都躍躍欲試。
眾人早就對刁家怨聲載道。
刁氏兄弟三人,全都貪得無厭,家中已然巨富,卻還要與小民爭利,霸占山澤。
旱災剛剛開始,刁家就已經到處放高利貸,逼的無數人家賤賣兒女為奴為婢。
刁家人本來氣勢洶洶,一見眾人殺氣騰騰,一副要搏命的架勢,反而先軟了下來,“小小賤民,莫要不知天高地厚!識相的,快快將魚交上來,免受皮肉之苦!”
京口民風,遠近皆知。
北府軍成軍以來,所向披靡,除了劉牢之的臨漳慘敗,幾無敗績。
臨漳之戰,也是因為士卒爭搶燕軍遺棄的財物,導致陣型散亂,對手又是鼎鼎大名的一代戰神慕容垂,以騎兵突襲,北府軍措手不及,方才著了道。
如果兩軍正面廝殺,誰勝誰負,猶未可知。
“魚交出去,我等就沒了活路!”孟懷玉對刁家恨之入骨。
“干脆乘著月黑風高,一不做二不休!”左邊的向靖更激進,捧起一把黑泥往臉上涂。
眾人紛紛效仿。
晉陵郡的流民十余萬,若是加上江北的廣陵,至少三十萬往上,并且人數還在增長之中。
別說刁家,便是朝廷也不敢徹底得罪兩地的流民。
很多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吁——
刁家的那幾名騎兵本來已經沖到岸邊,見這氣勢,連忙后退,韁繩撤的太急,戰馬一陣驚嘶。
劍拔弩張之際,劉裕卻笑了一聲,“樗蒲里有一種詐術,先聲奪人。”
眾人疑惑不解,劉裕已經提著刀沖出,指著東面,大聲吆喝:“孟家兄弟從東面迂回,包抄其后,向家帶著人從西面沖殺,其他人等隨我正面廝殺,不可走脫了一人!”
嘹亮的聲音撕破夜空。
“領命!”眾人也不管真假,齊聲大吼,氣勢如虹。
隊伍一分為三,爭先恐后,泥水飛濺,環首刀在月光照耀下,陣型雖然散亂,但每個人身上出的殺氣如有實質。
其中不少人是從北府軍中退下來的老卒。
在京口,士卒與平民并無本質區別,南渡的六七十年來,男丁家家戶戶皆有舞刀弄劍的傳統,為的便是有朝一日,重新殺回故土。
或許刁家人的裝備更為精良,看上去也更訓練有素。
但兩邊的氣勢不可同日而語,打仗、廝殺,憑的就是一股氣勢。
說白了,刁家的僮仆們只是為了一口飯,而京口眾人是為了生存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