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如何使得?”
“大丈夫何必推來推去,你我一見投緣,既是鄉鄰,又是同僚,不必見外,等此事過后,你手頭寬裕了再還我不遲。”
他都這么說了,若是推辭便是不給面子。
“多謝!”劉道規不禁對他高看幾分。
這年頭兒仗義疏財的人可不多見,兩人關系頓時親近起來。
飽食一頓后,眾人的精神和士氣旺盛不少,與劉遵、劉黑羆幾人唾沫橫飛,吹噓以往追隨謝玄北伐時殺了多少胡人……
唯一的遺憾便是沒有酒。
不過這玩意兒實在太貴,一升酒差不多八百錢,是士族高門享受之物,劉道規買不起。
吃了這頓晚宴,士卒們辦事越發賣力了。
不僅廣陵城周邊,連周圍的幾個縣都跑了一遍。
打探到的消息很多。
最讓劉道規驚訝的是,竟然有人將糧食、鹽、甲胄、弓弩賣到兗、冀、司、豫諸州的鮮卑人、氐人、丁零人……
果然只要利益夠大,就有人鋌而走險。
嘴上說著與胡人不共戴天,私底下全是生意。
當然能做這種生意的不是一般人,都是廣陵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。
查了四五天,仍然無果。
這段時日,朝廷連下三道文牒,討債鬼一樣責問征虜將軍府,為何還沒有尋到那三千石糧。
建康私底下傳回的消息,司馬道子和王國寶有意借此事裁撤征虜將軍府,以此打壓桓氏與王恭、殷仲堪、王珣等人的聯盟。
而在裁撤征虜將軍府之前,還會依照軍法,追究各級官吏失職的罪責。
“怎會找不到?”劉道規對著廣陵郡的輿圖反復查看,心中總感覺遺漏了什么。
“會不會已經被運出去了?”高珣著急起來,他這個左部司馬來的也不容易,手下還跟著一幫兄弟。
如果沒了征虜將軍府,受影響最大的還是這些士卒。
他們的田地和家眷都在廣陵境內,沒了將軍府,田地一定會奪走,一家老小衣食無著,只能返回京口。
而京口的現狀劉道規最清楚,連他這個有十幾畝薄田的寒門,都感覺生存壓力巨大,更別提這些離鄉多年的老卒……
劉道規仔細盤算每一個細節。
糧食從軍戶手中收上來,會先送入府庫,由軍府的官吏核點,登記好數目后上報朝廷,然后在渡口裝船,送入建康。
能做手腳的地方不多。
能接觸到糧食的人屈指可數,外人肯定插不進來。
司馬袁鶴、長史荀信之、記室掾桓道真三人肯定不會管這些瑣事,那么接觸到糧食的人呼之欲出。
劉道規心中頓時浮現出一個名字。
但有人卻先說出了口:“孫易之!此人定是天師道的人!“
在場眾人頓時一愣,紛紛望向說話之人,正是年紀輕輕的劉鐘。
孫易之,名字中帶著一個“之”字也就罷了,還姓孫,瑯琊孫氏世代信奉天師道,當代天師道的師君正是孫泰。
劉道規一拍大腿,“八九不離十!”
“稟報劉參軍,桓使君回城,今晚夜宴,請劉參軍與高司馬入席。”歪嘴老卒在院外伸長脖子,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,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