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忙碌碌,三月轉眼即至,丁戶核查不到一半,婚期將近。
劉道規返回京口,與兄長劉裕、劉道憐,及宗族兄弟和鄉鄰三十余人北上蘭陵迎親。
特意租了一條游船,掛著大紅燈籠和紅綢,風風光光的北上。
劉道規原本還想低調,但架不住兄長劉裕的熱情,“咱家多少年沒辦過喜事了?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,都包在我身上。”
“你哪來的錢?”劉道規絲毫不給面子。
他雖從了軍,還是跟以前一樣好賭成性,出手闊綽,經常流連在博坊之間,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賬。
多虧身邊的孟懷玉、孟龍符、向靖等人經常照應。
“這你就不須問了。”劉裕神神秘秘。
他不說劉道規也猜到一二,他人緣好,結交的人多,在北府軍中如魚得水,一聽說劉家辦喜事,賀禮之人極多,連他的上司孫無終都送了十緡錢。
也不知他怎么跟檀憑之混在一起,檀家送了三十緡的重禮。
還有劉牢之、劉敬宣父子二人,也各送了十緡,連劉牢之的女婿何無忌都送了兩匹錦……
這也是劉道規最佩服他的一點,在哪里都吃得開。
劉道規這邊,高珣、周錚派人送了一匹絹,袁鶴送了五緡錢,給足了面子。
船一開動,眾人開始樗蒲,賭的天昏地暗,一路就這么賭到了蘭陵地界……
到了氶城,曹家出城十里迎接。
整個氶城都張燈結彩,曹家其實算不得寒門,而是一方豪強,弄得風風光光。
在氶城中門設了青廬,搭青布為幔之篷帳,鋪上了大紅步氈。
曹家的幾個長輩全都一身新衣,站在青廬之外,連曹騰云這老小子也放出來了,一身玄色鶴氅,手里還捏著一支鐵如意,只是他干癟的身材穿上這身衣服,模樣有些滑稽……
劉道規望著他手中的家伙,心中沒來由的發寒。
以曹家的家底,就算沒有玉如意,弄個檀木的也不是多大事兒,偏拿個鐵家伙……
“還愣著干什么?”劉裕推了劉道規一把。
劉道規盯著曹騰云,一步一步走向青廬,曹騰云也神色古怪的望著劉道規,翁婿兩人大眼瞪小眼,弄得氣氛有些尷尬。
忽而青廬之中撲哧一笑,一道曼妙身影走出。
碧玉錯金步搖輕晃,一面木槿花繡扇遮住了半張臉,扇后一對明眸脈脈含情,朱唇上翹,掛著淺淺笑意。
劉道規之前對這樁婚事并不怎么上心,但真到了這一天,見到了她,卻是莫名的一陣心動。
兩人見的面不多,話也沒說上幾句,但她一直默默的在背后支持自己。
那一日與曹家攤牌,甚至不惜以性命威脅曹騰云。
得妻如此,夫復何求?
“思霏拜見夫君。”也許是嬌羞,繡扇遮住了整張臉。
伏羲和女媧,妹成婚,女媧感到害羞,伏羲便做了一把扇子給她遮羞,傳續下來,遂成卻扇禮。
“昔我往矣,楊柳依依;今我來思,雨雪霏霏。”劉道規熟讀過詩經,不由念了出來。
傳聞謝玄最喜此句。
曹騰云這老小子長著一張殺人越貨的臉,為女兒取的名字卻如此有詩意。
“吉時已到,起行!”
鑼鼓一響,青廬之后五十多口紅箱子被力夫們抬起,跟著劉家眾人向南行去。
魏晉流行厚嫁,厚嫁厚娶蔚然成風,一饗之所費,破畢生之本業。
結一次婚,要耗費一戶人家畢生之積蓄,曹家這五十多口箱子,嫁妝豐厚,不過也能看出曹家對這次聯姻的重視……
娶親到這一步算是結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