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國寶眼珠轉了幾圈,“洗劫錢帛,燒毀鹽場,搶走樓船,全都有天師道的人參與,看來孫泰這個師君管不住手下的人!”
排除了王恭、桓氏,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種可能。
天師道的人監守自盜。
兩邊本來就不是一路人馬,天師道的野心在場之人無不知曉。
咸安二年(372年),彭城盧悚,自稱“大道祭酒”,聚集千余眾,由云龍門突入殿廷,奪取武庫甲杖,險些掀翻了司馬家……
當年千余人就敢起事,如今天師道的道眾不下十萬眾,而且都集中在司馬家腹心之地三吳……
“孫泰沒這么大的膽子,定是有人與其合謀。”司馬道子還是非常清醒的。
王國寶陰惻惻道:“天下間敢對相王出手之人,怕是不多。”
堂中瞬間安靜下來。
都知道他此言背后的意思。
王恭、殷仲堪、王珣這些人之所以敢跟司馬道子斗,都是因為背后站著皇帝。
無論鹽瀆之事是何人所為,遭到打擊的卻是司馬道子。
北府沒了,荊州沒了,如今錢袋子也沒了,似乎有一股力量在一步步削弱司馬道子權勢。
即便身為相王,也離不開錢,沒有錢就不能辦事,下面人的忠心也會出現問題。
更何況司馬道子本身就是一個揮霍無度之人。
“煮豆持作羹,漉菽以為汁。萁在釜下燃,豆在釜中泣。本自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?”司馬道子給自己倒上一杯酒,一口飲下,又拈了兩顆五石散塞進嘴中。
這種吃法,效果最快,藥力最強。
司馬道子臉上很快就浮起了一抹詭異的潮紅,眼神中也升起癲狂之色……
“相王……”謝重欲言又止。
但這個時候,任何話他都聽不進去了。
王國寶端起一杯酒遞到謝重面前,“謝長史莫非還有其他對策?我等已無退路,莫要忘了,若是相王贏不了,你謝家也會遭到牽連。”
謝重身為士族,他很清楚如今的“主相之爭”遲早會走到這一步。
皇帝步步為營,王恭三番五次挑釁,司馬道子早就咽不下這口惡氣。
鹽瀆之事更讓他意識到,失敗之后,非但權勢不保,連富貴也沒了……
自從司馬懿以洛水之誓滅了曹爽三族后,兩晉所有士族都知道后退妥協只能是死路一條。
謝安和謝玄就是活生生的例子……
謝重接過王國寶的酒杯,一口飲下。
王愉卻站了起來,“在下身體不適,今日不宜飲酒,告辭。”
長袖一甩,也不管司馬道子和王國寶同不同意,就走出閣樓,望著東北面皇宮的方向,吐出幾口濁氣。
這時侍從尋了過來,“啟稟主公,方才有兩個落魄武夫,說是從并州而來,自稱太原王氏,欲投我王氏門下,為主公效力。”
王愉本來就煩躁,一聽是北方來的武夫,當即就沒什么興趣,王家也不差一兩個武夫,愿意給王家當狗的,沒有八百也有一千。
“北邊姓王的不知凡幾,難道都是我太原王氏?哼,不過是趨炎附勢之徒,叉出去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