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很高,也很藍,三月的北國江山宛如錦緞,旖旎的春光無處遮攔,春風輕撫著士卒們的臉。
但士卒臉上的堅毅和血性并未因為溫柔的春風而軟化。
遠離蘭陵,深入敵境,讓他們變得更加嗜血,對這場血戰翹首期盼已久
“傳令,修整兩個時辰,回軍決戰!”劉道規當機立斷。
“參軍威武!”士卒們興奮的呼喊聲說明了一切,他們從來不畏懼血戰、苦戰。
八幢士卒對胡人的仇恨更加深刻,更加熾烈,只恨不能殺光胡人,報仇雪恨。
原地修整,士卒們一遍嚼著干糧,一遍躺在地上。
很多人嚼著嚼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,鼾聲四起,與蛙聲連成一片。
劉道規眼中布滿了血絲,別人能睡,唯獨自己不能睡。
追上來的幾路人馬任何一處細微的變化,都會影響這一戰的勝負。
好在連續數日的你追我趕,敵人習慣了劉道規的逃竄。
北面濮陽和東面滑臺各調來一支人馬,扼守乘氏和無鹽等城,試圖將劉道規消滅在大野澤之南。
兩個時辰后,士卒們陸續醒來,披上盔甲,檢查弓弩刀矟。
敵軍正好距此不到三十里。
這點距離,不到半日便兩軍相對。
劉道規帶著劉廣之劉黑羆等部曲抵近觀察。
斥候說敵軍有一萬一千余眾,但趕來的只有八九千人馬,與晉軍一樣,一部人馬一面小旌旗,旌旗數量對照士卒陣列,就能迅速知曉敵軍的真實兵力。
燕軍被拖了這么多天,明顯疲憊不堪,陣列松松垮垮,士卒并無多少斗志,很多人連盔甲都丟棄了,空著手。
長途行軍有時候比打仗更考驗一支軍隊。
烏合之眾還是精銳之師一目了然。
八百年前,魏武卒就能身披三重甲,手持長戈或鐵戟,腰懸利劍,背負強弩和五十支箭矢,攜帶三天的軍糧,半日間急行軍一百里,并立即投入戰斗,方才合格。
放在這時代,絕大多數軍隊都達不到。
己方人馬雖然也疲憊,但畢竟休息了兩個時辰,士氣還算高昂,以逸待勞。
“北面騎兵距離我們最多十個時辰的路程,南面慕容隆部六個時辰,如果不能迅速擊潰他們,我們便會陷入困境。”
劉廣之以前在北府軍中就是斥候,深知這一戰的兇險。
“六個時辰足矣!只要破了慕容宙,慕容隆來了也是送死!”
溜了燕軍這么長時間,好不容易才尋到這一絲戰機,不能再錯過了。
劉道規返回本陣,走進士卒中間,大聲道:“想贏嗎?想活命嗎?”
士卒們一愣,沒想到會問的如此直接,“想……”
劉道規指著北面,“那是我們的土地,埋葬著我們先祖,豈容索虜放肆!即便戰死,亦無愧于先祖,無愧于華夏!”
士卒們逐漸亢奮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