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道規拔出環首刀,目露兇光,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道:“想贏就要玩命,眾將士聽令,列中有不進者,列長殺之,列長有不進者,火長殺之,火長有不進者,都伯殺之,我若后退一步,諸君盡可斬我首級!”
士卒們無不駭然,主將連自己命都不當回事了……
劉道規一把將刀插在地上,聲音更大,“殺敵一人,賞錢一緡,殺敵一將,賞錢百緡,此戰有進無退,吾與諸位同生共死!”
錢就是這個時候用的。
只要打贏了,什么就有了,不在乎這些小錢,若是敗了,守著再多錢的也沒用。
嚴酷的軍法,高昂的賞賜,士卒們先是沉默了幾個呼吸,緊接著,忽然爆發歇斯底里的大吼:“殺、殺、殺!”
“殺——”劉道規指著東面還來不及列陣的燕軍。
剎那間,士卒仿佛瘋魔了一般,潮水一般涌了過去,明明敵眾我寡,卻仿佛他們有千軍萬馬一般,風云頓時為之色變……
鄒城。
一桿偌大的“劉”字牙旗佇立在天地之間,上面還掛著慕容會雄偉俊逸、器宇不凡的頭顱,蒼白的瞳孔望著北方,張開的嘴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。
牙旗之下,一條長龍緩緩向北行進。
兩千人的丁零俘虜仿佛羊群一般,被晉軍騎兵驅趕著。
有幾個俘虜見晉軍松懈,趁機鉆入荒草之中。
但馬蹄聲驟起,旋即被一支長槊刺穿了背脊,整個人挑了起來,其他幾名俘虜也被射成了刺猬。
毛德祖望向西面,滿眼擔憂之色,手中長槊一抖,那名俘虜摔在地上,一時未死,在地上哀嚎,很快就被疾馳而過的馬蹄踩成了肉泥。
所有逃跑之人的頭顱被割了下來,掛在旗桿上,威懾其他俘虜。
“寄奴,阿規陷入重圍之中,我們應該立即去就他才是!”后軍中,檀祗正在勸導劉裕。
“我們這八百人趕過去也于事無補,反而容易陷入慕容隆和慕容宙騎兵的圍攻之中,唯今之計,只有突襲魯郡方為上上之選。”
劉裕異常冷靜,絲毫不帶個人感情。
事實上,即便他現在趕過去也來不及,還會讓這支人馬疲于奔命。
“然則……”
“沒有什么然則,上了秤,就要愿賭服輸,你大可放心,到現在慕容隆和慕容宙都在向西急行軍,說明阿規定然無恙!論沖鋒陷陣決勝于陣前,阿規不如我,論治軍統兵,我不如他。”
劉裕望向西面,眼神變得深邃。
他都這么說了,檀祗也就不再糾纏此事,“魯城尚有數千里賊軍,我們只有八百人……”
“八百人要看在誰手上,在我手上,可縱橫天下!”
任何時候任何地點,劉裕都是如此自信。
這份自信也傳達到了每一個士卒身上,大戰之后疲憊一掃而空,人人抬頭挺胸,雄赳赳氣昂昂的大步向北面挺進。
連腳步都變得沉穩有力起來。
前幾日的一場血戰,劉裕在戰場上的雄姿至今還縈繞在士卒心間。
北府軍歷來崇拜強者,劉牢之強悍,有萬人敵之姿,北府軍將唯其馬首是瞻,檀祗覺得劉裕亦不遑多讓,甚至猶有過之……
只要這一戰能活下來,劉裕和劉道規必然成為北府軍中冉冉升起的兩顆新星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