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府諸軍退回后,江東格局被重新規劃。
收益最大的無疑是桓氏,桓玄升任江州刺史,但實際上半個荊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,此外南雍州、南豫州都是桓氏故舊。
庾楷和王恭兵敗之后,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投奔桓玄,足見桓家在晉室的影響力。
士族們嘴上不說,身體卻非常誠實。
如果連庾楷和王恭這種頂級士族,都想著投奔桓氏,更不用說長江上游大大小小的勢力,桓家的勢力空前高漲。
三路兵馬退回后,殷仲堪和楊佺期立即推舉桓玄為盟主,共抗朝廷。
朝廷也略作調整,以司馬休之為龍驤將軍、襄城太守,以司馬尚之建威將軍、豫州刺史,鎮守歷陽,試圖將南豫州作為抵抗桓氏的前沿之地。
“西府諸軍,桓玄野心最大,世子當早圖之!”瑯琊王府西錄,廬江太守張法順一力勸諫。
而坐在上首的不過是一個十四歲上下的少年。
年紀輕輕,卻眉頭深鎖,眼神陰鷙,全無少年人的英朗之氣。
整個瑯琊王府現在做主的正是這個少年,司馬元顯。
而瑯琊王司馬道子自從解除危機后,便整日醉生夢死,不理政務,將軍國大事一股腦甩給司馬元顯。
司馬元顯居住的西府被稱“西錄”,每天拜訪的人眾多,門庭若市,與王珣、謝琰、王愷、桓放之、溫詳等士族日見親密。
如今,西府諸軍退兵,但危機并沒有完全解除。
桓家遲早還會卷土重來。
“南雍州不是還有楊佺期么?此人可為桓玄之敵乎?”司馬元顯一句話就抓出了問題的關鍵。
上一次對付北府軍,也是他一眼看出王恭和劉牢之之間的矛盾。
張法順道:“楊佺期剛愎自用,非桓玄之敵,不如令劉牢之殺桓謙,令北府西府決裂,世子可坐收漁利!”
桓謙乃桓沖之子,官拜輔國將軍、吳國內史,暗地里卻是桓玄在建康的耳目。
如今桓玄勢力還不強,內有楊佺期,外有劉牢之,兩面夾擊,桓玄一定不是對手。
此策還可借機削弱劉牢之,測試其忠誠度。
西府軍也是精銳,與北府軍廝殺,兩敗俱傷,建康的所有威脅消除,可謂一箭雙雕。
劉牢之一介寒門,登上北府都督的高位,早就惹不少人眼紅。
不過司馬元顯卻猶豫不決,張法順的策略固然好,但問題在于朝廷更虛弱。
此前司馬恢之和司馬尚之都大敗于桓玄、楊佺期之手,朝廷水軍全軍覆沒,司馬尚之手上的精銳也葬送了。
“劉牢之反復無常,不足為信,倘若戰端一起,劉牢之再度倒戈,建康有傾覆之厄,眼下當恢復禁軍,增強建康兵力,待兵強馬壯,立于不敗之地,爾后再圖其他!”
一個人若是能背叛第一次,就能背叛第二次。
司馬元顯很明白這個道理。
劉牢之雖然都督兗、青、冀、幽、并、徐、揚七州諸軍事及晉陵軍務,但最重要的揚州刺史沒拿到,也就沒有根基。
而在新亭對壘期間,司馬元顯幾次下令進兵,溯江而上,攻打武昌,斷西府軍退路,劉牢之都置若罔聞。
這一戰對司馬元顯最深刻的教訓就是手中掌握的兵權太少。
沒有兵權,皇權就不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