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琰從不撫恤士卒,不得軍心,麾下的人馬自然也不愿真心為他賣命。
而北府軍同氣連枝,互相之間沾親帶故,這些士卒就算不知道劉道規,也知道彭城劉氏的名號。
劉牢之才是北府都督。
兄長劉裕在吳郡一人追殺千余亂軍,聲名大起,也是一種無聲的威懾。
軍中最崇拜強者,彭城劉氏前有劉牢之,后有劉裕和劉道規,軍心所向,一目了然。
如果在建康城里面,劉道規難以幸免,但在軍中則不一定。
城上半天都沒人吭聲。
劉道規對謝琰越發鄙夷,讓自己回來,卻不敢露面,朝身后的部曲使了個眼色。
“開城!”
士卒們大吼一聲,地動山搖,在山林間反復傳蕩,林間的飛鳥紛紛竄起,撲棱著翅膀斜斜上天空。
幾根鳥羽,隨著山風緩緩飄蕩,落在城門之前。
城上也有人不滿道:“劉參軍破敵有功,衛將軍何必如此?”
“衛將軍待我北府軍如賊,天下哪有這般道理?”
“唉,這一路行來,衛將軍何曾體恤過我等?”
聲望起來,好處就來了,自然有人幫著說話。
城上的敵意瞬間消散。
劉道規這幾年灑了這么錢下去,收了不少人心,口口相傳,名聲也就有了。
北府軍創立至今,也就當年郗鑒能與士卒同甘共苦。
眼看形勢逐漸倒向劉道規,城上一人忽道:“衛將軍身體欠佳,偶然風寒,劉參軍就在城外扎營如何?”
此人出現,城頭的議論聲頓時停息。
士卒的弓弩又緩緩抬起。
身邊高珣道:“高素……高衡之子,我從叔……”
“你不是樂安高氏嗎?跟渤海高氏有何關系?”劉道規納悶。
高珣苦笑道:“渤海高氏也是出自樂安,南渡以后,互相認親,以前建康的消息,都是他們傳出來的。”
劉氏坐了四百多年的天下,宗族太龐雜,五服之外,早就形同陌路,劉道規跟劉牢之也不太親密。
不過高家還算團結,互相提攜。
高家在北府軍中還有些名望,此前勸劉牢之背叛王恭的正是高素之父高衡,高素之子高雅之是劉牢之的女婿。
他的面子不能不給,劉道規只想給謝琰一個下馬威,沒想真的兵變,也就見好即收,“末將領命!”
真走到兵變那一步,跟著自己走的人還不一定有多少。
現有的格局,反而對劉道規有利。
大勢上,桓玄、劉牢之獲利,北府軍內部,劉裕和劉道規水漲船高。
任何事情都有一個過程,沒輪到自己的時候,只能屈身守分,以待天時,不可強行與命相爭。
不過士卒們不愿了,“我等聽從衛將軍之令,匆忙趕回,又饑又渴!”
城上高素一笑,“好說、好說。”
過不多時,城上縋下一籮筐一籮筐的的熟肉和酒,還有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。
顯然這幾日他們也沒閑著,到處劫掠子女……
劉懷慎趕緊提醒,“當心有詐!”
防人之心不可無。
劉道規立即下令:“肉敞開了吃,酒不能飲,女人不準碰,違令者斬!”
士卒們發幾句牢騷,倒也沒敢違抗軍令。
女人留在軍營中終究是個禍害,真正的強者,不屑于欺凌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,劉道規分了些糧食給她們,讓她們自行逃生去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