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樣的朝廷也不值得維護,華夏壞就壞在他們手上。
永嘉之亂后的幾十年間,北方胡人并沒有多強大,給了他們幾次機會北伐,卻全都錯過了,錯過了也就罷了,連江左都未融為一體。
至今還分什么北傖南貉,互相歧視。
這個朝廷早就該亡了,司馬家既然不行,干脆換別人試試。
“不愧是吾弟,只是劉都督并非雄主,亦無經天緯地之才,這等話以后莫要到處亂說,切記!今日之言不得外傳。”劉裕眼中似有一團亮光。
“小弟的確失言。”劉道規深吸一口氣。
這番話說出去以后便沒有退路。
劉道規和劉裕已經逐漸走到前臺,哪里還有什么退路?
“你兄弟二人……亂世之雄……”
劉懷肅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……
另一邊,劉牢之在院落中來回踱步,劉敬宣跟在身后,父子二人默不作聲。
雖是府衙,但被王凝之大興土木,修建的富麗堂皇,三步一亭,五步一榭,回廊通向林木幽靜之處。
精雕細刻的漢白玉拱橋梁柱上,洋洋灑灑刻著王凝之的《人月帖》。
龍飛鳳舞,為這座莊園平添了幾分儒雅文氣。
劉牢之忽然停下腳步,卻不料劉敬宣撞在他身上,“你怎魂不守舍的?”
劉敬宣朝周圍親衛揮了揮手,眾人退散,“父親意下如何?”
劉牢之明知故問,“什么意下如何?”
“前事不忘,后事之師,當年謝都督不肯下建康,教訓不遠,朝廷連謝都督都容不下,又豈會容父親?”
“你意欲何為?”
“阿規之言深謀遠慮,父親不妨考慮一二,未雨綢繆,有備無患。”
劉牢之卻冷冷的望著劉敬宣,“黃口孺子,豈知軍國大事?這天底下是士族的天下,靠幾個北府丘八能成何事?最多也就一蘇峻而已,稍有不慎,身死族滅,為天下人恥笑。”
兩晉是靠士族支持才建立的,八十年來已經深入人心。
劉牢之背刺王恭,已然不得士族之心,更不會得到他們的支持。
“能守住到手的權勢,便是不易,其他事情莫要癡心妄想,謝琰沒有說錯,劉道規此子腦后生反骨,欲置我于火上烤,你以后莫要再與他來往。”
劉牢之沒有取而代之的氣魄,只想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。
成為北府都督,本來就是意外之喜,此前根本就沒有想過,因此對司馬家還存著幾分感激之情。
至于天下亂不亂,跟他沒有多少關系,他也不在乎。
更深層的原因是,他沒有駕馭北府諸將、穩定時局的信心和能力。
劉道規為他選的那條路,實在太過兇險了。
一個一無所有之人,自然不懼上桌豪賭,但劉牢之不是一無所有,身為北府都督,榮華富貴已經到手。
“父親……”
劉敬宣萬般不甘心。
“當年陶侃桓溫都做不成的事,我豈能成?為父畢生心愿,便是躋身上等士族,如今妖賊作亂,所以東逃大海,但還是會卷土重來,西府桓氏野心勃勃,朝廷還需倚仗你我父子,不會這么快過河拆橋。”
只要能維持這種局面,劉牢之的權勢便有了保障。
在他看來這才是最穩妥的。
而目前看來,這種抉擇并沒有錯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