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牢之縱橫天下一輩子,卻三代獨苗,所以才弄得形單影只,身為北府都督,勢力卻不穩固。
反之,劉毅只是一個五品掾吏,兄弟三人都混得不錯,還一大堆的族兄族弟,每次跌倒,總能爬起來。
只是到現在,家中還是沒有生出兒子……
“女兒就女兒吧。”劉道規還是滿心初為人父的喜悅,畢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血脈。
可以確定自己身體沒什么問題,能生出女兒,以后就一定能生出兒子。
劉鐘松了口氣,“這是夫人的親筆信。”
劉道規接過,打開,上面有淡淡的蘭花香氣。
每到暮春時節,蘭陵的蘭花就會盛開,孔子因其與眾草為伍而喻為“王者香”,是君子的象征,與善人處,如入蕙蘭之室,久而不聞其香,則與之俱化。
紙箋上,寫滿了娟秀小字,令劉道規倍感溫馨。
“暮春三月,檐雨敲窗,妾展素箋半日,墨跡幾番暈染,終不忍負此良辰。憶昔氶城折柳,君執劍南行,襟上猶沾妾淚,昔讀《衛風·伯兮》,知君子佩玉,當礪鋒刃以安黎庶。昔班超投筆從戎,張騫鑿空西域,皆忍私情而就大義。今江東板蕩,妖賊肆虐,百姓水深火熱,大丈夫當提三尺劍以安天下,知君倜儻不群,胸懷大志,勿以家室為念,當振臂而解蒼生倒懸……臨書倉促,玉簪敲折三根,忽見庭前辛夷已綻新蕊。此花最解人意,年年先發向南枝。妻曹氏斂衽謹書。”
字里行間,可見思念之情。
劉道規看完信后喟然一嘆。
其實這么多年對她還是有些愧疚的,成親之后,公務繁忙,聚少離多,她從來沒有抱怨,在蘭陵盡職盡責,在背后出謀劃策。
很多細致入微的事情都是她來操持的。
八幢的快速壯大,也有曹家的鼎力支持,和她的一份心血。
以前劉道規也想過將她帶回廣陵,不過她都拒絕了,覺得劉道規往返兩地,留在廣陵的時日多一些,留在蘭陵時日少,難免讓人心生疑慮,只有她這個主母留下,方能安定人心。
還有曹家,有她在,方能真正為劉道規所用。
劉道規也就同意留下她,夫妻二人分隔兩地。
唯一難受的是母親蕭文壽,此前她寄以厚望,希望生下兒子,這一次又要讓她失望了。
不過這種事情也急不來。
好在兄長劉裕的兩個妾室張闕、胡道安都懷上了。
若全都是女兒,劉道規真懷疑是老天爺故意跟劉家過不去……
合上信箋,劉道規立即去買了些胭脂水粉和絲綢,挑了一件鳳頭步搖,提起筆,胸中有千言萬語,卻不知為何,一個字也寫不來了。
一是沒曹思霏的文采,二是不善于表達男女之情。
在外人面前,劉道規能各種虛與委蛇,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,對曹思霏,平日哄人的話一句都說不出。
想了半天,終落筆八個字:“得妻如此,此生何求?”
讓劉鐘一同帶回。
也不知為何,心中積累已久的戾氣忽然消散很多,對未來也不那么迷茫。
家和萬事興果然不假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