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道規目光從戰場挪到了北面,天地越發陰沉,慕輿騰、蘭和、平幼諸部都在陣中廝殺,但慕容宙的旗號沒有出現在戰場上。
而且正面戰場,士卒雖然疲累,但還能應付,敵人三番五次猛攻,全都被反推回去,留下一地的尸體。
“時機未到。”劉道規不慌不忙。
敵軍死活攻不上來,但不知為何一直不愿退下休整,就這么耗著。
兩邊士卒都很疲憊。
“騎兵!索虜又來了一支騎兵!”望樓上的斥候指著北面。
劉道規站在營壘上,眺望北面,只見一支三千左右的騎兵緩緩走向戰場。
“騎兵又能如何?還不是上來送死?”劉遵不屑一顧。
但劉道規眉頭一皺,看出了這支騎兵的不同來,烏云間隙間露出的余光照在他們身上,前面的四五百騎身上反射出生鐵的光澤。
人人手持一桿兩丈左右的長槊。
“是甲騎!”
望樓上斥候喊道。
甲騎算是燕軍的傳統了,四十年前廉臺之戰,冉閔一萬步騎對陣慕容恪十萬燕軍,十戰十捷,卻在第十一戰時,敗在慕容恪的鐵甲連環馬手上。
永嘉之亂后,人馬俱披鐵甲的重騎兵地位不斷上升,后趙、前燕都曾大規模裝備。
燕國占據河北,自然也少不了這種平原戰場上的利器。
雖然只有四五百騎,卻如同一頭頭鐵獸,奔動起來,地動山搖。
避讓不開的燕軍步卒直接被撞翻或者踐踏而死。
一股沖天殺氣彌漫四野。
那種心理上的震懾,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感受到。
而士卒們激戰了兩個多時辰,早已疲憊不堪,面對霸氣無匹的甲騎,頓感力不從心。
“嚯、嚯、嚯……”
胡人們主動吶喊為其助威,原本低迷的士氣瞬間暴漲。
前陣士卒紛紛回頭,望向劉道規。
“原來是在等這個。”劉道規取來一支步槊,站在土壘上,徐長命、茍忠、孟干之率領五百部曲跟了上來,還有五十多名虎賁,提著長柯斧、步槊跟上。
但這時候,西南面又殺出了一支人馬,清一色的甲士,約莫千人左右,組成兩個鋒矢,緩緩向營壘推進。
燕軍頓時爆發一片歡呼聲。
兩邊兵力加起來不過四千左右,但氣勢上,比方才激戰的幾萬燕軍還要恐怖。
“怎會有兩個慕容?”饒是劉遵這種渾人也大驚失色。
南面毫無疑問是慕容宙,那么北面的這支甲騎又是誰?
“是慕容紹!這廝根本就沒走,他是慕容恪之子,自然不會忘了鐵甲!”劉道規滿臉鎮定之色。
越是到這種關頭越不能慌。
從一開始,燕軍游騎到處截殺斥候,劉道規就猜出慕容紹沒有走。
一切都是故布疑陣。
為的就是在這個時候發動最后一擊。
“援軍,我們的援軍也來了!”望樓上傳來一陣歡呼聲。
劉道規回頭望著泗水,一只只戰船破開水霧,緩緩駛來,船頭上掛著的“劉”字旌旗異常醒目。
戰鼓聲遠遠傳來,每一聲都是那么的激昂,鼓舞人心。
“來的正好!”劉道規仰天大笑。
不愧是劉鐘,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,不早也不晚,剛好壓住了敵軍的囂張氣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