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清河崔氏?”
清河崔氏和范陽盧氏都是河北數一數二大族,人才輩出。
但節操也是碎了一地,最先跟著劉琨抵御匈奴人,后被石勒擊敗,半推半就,降了羯趙,羯趙覆滅,又在前燕任職,前燕覆滅,投奔前秦、翟遼、慕容垂。
如今搖身一變,又跟著拓跋珪混。
比起辛恭靖,清河崔氏實在一言難盡。
提起清河崔氏,崔宏眼神掠過一絲慚愧,倒也有自知之明,“亂世飄萍,茍活于世,先祖蒙羞。”
“我已收復滑臺,假以時日,必能北伐,恢復中夏,胡人自相殘殺,興亡忽焉,足下不如留下,與某一同克復神州。”
劉道規真誠邀請。
如今手上太缺少治才了,盡管士族們的節操有虧,但才能也是實實在在的。
另一面,劉道規也想得到清河崔氏的支持。
無論南北,都離不開士族。
當年的劉淵、石勒、石虎、慕容廆、慕容皝、苻堅,都是如此。
崔宏眼神柔和不少,盯著劉道規,眼神有些蕭索,“永嘉以來,南朝屢次北伐,那一次成功過?當年先祖也對朝廷寄以厚望,只可惜司馬氏并無恢復神州之意,將軍雖有雄才大略,只可惜出身寒微,勢單力薄,根基太淺,前有魏秦燕等強國,后有晉室掣肘,無能為也,在下為將軍計,不如經營彭城,割據淮泗,江左有變,可成桓溫之事,如是不能,則小心經營,三代之后,彭城劉氏可為高門,此乃命數也。”
他的話其實并沒有錯。
憑劉道規現在的勢力,想要恢復中原,無異于癡人說夢。
一旦北方穩定,黃河以南的中原腹地,最先受到打擊。
魏秦兩國君主都不是泛泛之輩,一個有天命加身,兩三年間便推倒了如日中天的魏國,一個在關中勵精圖治,
這是士族慣有的想法和眼界,劉道規最多也就成為另一個桓溫而已。
劉道規卻笑了,“我以為足下能有何高見,沒想到都是一些迂腐之言,口口聲聲命數,豈不知我一介寒門,數年間便能橫跨兩州,便是最大的命數,天道無常,事在人為,胡人當年不也匍匐在漢魏腳下乞命么?如今不過一時得勢而已,且看他日域中,究竟是誰主沉浮!”
恢復華夏,不是某一個人的夙愿,而是麾下千千萬萬人的共同愿望。
劉道規始終相信,這片大地上的華夏男兒,還有血氣在身,還愿意北伐,奪回他們的曾經的土地和家園。
某種程度上,南北士族都是一樣的軟弱。
南方醉生夢死,北方搖尾乞憐。
但時代的劇變,已經催生一股新的力量,劉道規便是這股力量的代表之一!
崔宏目瞪口呆。
而周圍將士、軍吏無不眼神振奮。
“道不同不相為謀,足下可回,兩家聯盟之事,我同意了。”劉道規對此人失望起來。
兩國交戰不斬來使。
如今劉道規也需要維持北面的穩定,更不可能羈留此人。
放他回去也無妨。
崔宏道:“世人皆為門戶計,為何將軍要逆天而行?難道不怕粉身碎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