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整夜,除了狼嚎聲,并沒發生什么事。
劉遵還在埋怨多此一舉。
到了中午,高珣帶著三千義從軍趕來。
毛德祖的騎兵也從南面趕回,“姚興在郟縣、襄城一帶留下了五千兵馬,擋住我們的去路。”
陽翟之南,便是汝水,襄城和郟縣位于汝水上下游,互為犄角。
通往南陽郡的道路已經被阻斷。
再繞,就要從東南的汝南郡了,路程增加了三四百里,士卒這么來回折騰,趕過去也成了一支疲軍。
如果只有姚興也就罷了,關鍵南雍州的這些流民,明顯心向著姚秦。
晉室對北方流民如同豬狗,隨意掠奪,邊境上的晉軍,殺其夫奪其妻女,流民心向姚興一點兒都不奇怪。
“傳令,返回滑臺。”劉道規意興闌珊。
這種局面不是自己能挽回的。
大軍當即啟行,緩緩向北。
而在西南的山梁上,幾匹戰馬正在眺望著他們。
其中一人身穿匈奴人特有的皮氅,身高八尺五寸,虎背熊腰,卻姿容俊美,眼神如刀,在眾騎之間鶴立雞群。
山梁之后,一支三千人的騎兵悄然無聲。
“莫非他們識破了我軍的埋伏?”旁邊的軍吏驚訝道。
其實只要晉軍再往前行軍三十里,便會進入秦軍的埋伏圈,姚興在汝水周圍布置了兩萬人馬,就等著劉道規鉆進來。
“彭城劉氏,名不虛傳,即便昨夜入圍,我們也未必留得下他,姚天王色厲內荏,雖擅謀略,并非雄主,竟然因為愛惜士卒性命,而不強攻洛陽,此等人物,豈是英雄?若給我劉勃勃十萬兵馬,莫說洛陽,河北亦唾手可得,拓跋珪以蛇吞象,正是虛弱之時,得河北,中原反手可下,何必在洛陽遷延日久!”
此人正是匈奴匈奴左賢王劉衛辰之子劉勃勃。
拓跋珪滅鐵弗部,滅劉衛辰滿門,劉勃勃因留在叱干部為質子,而幸免于難,后投奔姚興。
姚興見其生有異象,聰慧善辯,風度翩翩,以禮相待,拜驍騎將軍,加奉車都尉,常參軍國大議,恩寵超過勛舊。
只是姚興絕想不到,他器重之人,竟然對他不以為然。
“將軍所言甚是,這姚興跟當年苻堅一個毛病,只知懷柔,不懂為君之道,以屬下所見,秦國江山長不了。”隨從的軍吏大笑起來。
豈料劉勃勃卻冷冷盯著他,“你笑什么?”
軍吏笑容僵在臉上,不知如何回答。
“我在問你笑什么?為何不回話?”劉勃勃本就身軀高大,不怒自威。
“我……”
“姚天王也是你能胡言亂語的么?來人,拖下去,割了他的舌頭!”
“愿將軍念在追隨多年的份上,饒我這次,下次定不敢了……”
求饒非但沒有喚起他的同情,還激起了他的兇性,劉勃勃臉上青筋暴起,“我平生最恨屈膝之人,給我五馬分尸!”
幾聲馬嘶,一聲慘叫,山谷中又恢復了平靜
腸子和內臟灑了一地,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隨風飄散。
“晉賊退了,我們也退。”劉勃勃陶醉般的深吸了一口氣,周圍軍將噤若寒蟬,眼神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恐懼。
但正因為恐懼而秩序井然。
這種緊張氣氛下,連戰馬都不敢隨意嘶鳴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