殺一個流民跟踩死一只螞蟻沒什么區別。
刀鋒落下時,被一人喝止了,“住手,放他走。”
惡奴回頭,只是一個十歲上下孩童,與一個華服中年人同坐在牛車上,華蓋上插著“高密王”三字,惡奴氣焰頓時消散了一半,話都不敢說,退到一旁。
高密王是司馬恢之的封號,司馬恢之和司馬尚之屢戰屢敗,但因為司馬德宗主動投降桓玄,司馬家并未得到清洗。
司馬恢之一脈的封爵得以保存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沐謙。”
“我叫司馬楚之,你可愿與我一同去益州?”
“我要去臨海投軍。”
沐謙眼神堅定……
姑孰。
平樂館內,鎏金博山爐上煙靄裊裊。
逐漸淹沒百鳥織錦障。
桓玄肥碩如山的身軀正斜躺在軟榻上,一動不動的望著面前扭動曼妙身軀的胡姬。
面前案幾上堆著各種珍饈,水晶杯中盛滿了殷紅的葡萄酒。
“高素、竺謙之既死,下一個便是孫無終,此人是劉牢之故交,不可不防!”卞范之特意從建康趕來,參加這場聚會。
吃喝玩樂倒是其次,主要是商議下一步。
“此人不足為慮,之前討伐妖賊,部曲傷亡慘重,你看著辦吧,進位楚公之事,快快施行。”桓玄盯著胡姬,有些急不可待。
剛開始的時候,他也想過勵精圖治個四五年,然后重走其父桓溫的老路,通過北伐收取人心軍心,一步步走向權力巔峰。
所以施行各種小恩小惠以籠絡人心。
親自審訊囚犯時,不管罪刑輕重,多予釋放,攔御駕喊冤者,不問情由,都可以得到救濟。
但這種小恩小惠,改變不了現狀。
罷黜的奸佞之徒,新啟用的人還是如此甚至比以前更肆無忌憚。
豪門士族瘋狂兼并土地人口,民不聊生,法不能制。
半年過去后,桓玄逐漸有些力不從心,各種破事令他焦頭爛額。
要改變這一切,就要沖士族門閥動手,但桓玄身為高門,與王謝殷等士族聯姻,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。
就連他的幾個堂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燈,帶頭貪贓枉法,欺男霸女。
卞范之面露難色,“屬下覺得三年之后,待朝局穩定,人心歸附,再為楚公不遲……”
“三年!”桓玄聲調高了起來。
卞范之無奈道:“三吳饑荒,江左新定,北府猶在,人心不穩,楚公之事非同小可,若無功績,無以服眾。”
進位楚公,就要建楚國。
當年桓溫有收復洛陽之功,都沒走到這一步。
桓玄也明白這個道理,只是他等不下去了,下面追隨他的西府勛舊,早就急不可耐的想要分肉,而且桓玄也不愿意等,“封公建國,天命已定,人心方能安定。”
卞范之目光一閃,“既然如此,唯有……借北伐壯大聲勢……”
“北伐。”桓玄一把將胡姬擁入懷中,上下其手,惹來一陣嬌笑,“伐誰?”
這是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。
秦國在姚興的治理下,蒸蒸日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