呱、呱……
一只禿鷹圍著路旁的尸體盤旋了幾圈,俯沖下來,啄其一顆眼珠飛向天空。
十幾個流民走在路上,一陣風襲來,所有的人都顫顫巍巍。
周圍幾只野狼眼冒綠光的盯著他們,喉嚨里不時低聲咆哮,仿佛隨時都要撲上去。
地上的尸體已經腐爛,這些野狼看不上。
“撲通”一聲,一人倒下。
“阿爹……”
“阿謙快走!”
哭聲剛起,那幾只狼就撲了上來,將倒下之人撕咬的皮開肉綻。
人和野獸仿佛形成了某種默契,狼群并不會攻擊站立的人,而站著的人也不會管倒下的人。
“走吧。”旁邊的宗親嘆了一聲,拉著骨瘦嶙峋的少年,繼續向前。
這些人連安葬親人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阿謙淚流滿面,父親的尸體已經支離破碎,內臟拖的到處都是,“我們還去何地?”
今年一場小旱,三吳八郡爆發了嚴重饑荒。
其實旱災并不嚴重,但三吳八郡常年遭受兵災,田地荒蕪,盜賊遍地,民無所耕,各地官吏人浮于事,方才導致今日局面。
就連妖賊也被饑荒波及,餓死大半。
無力再戰,登陸臨海后,準備南下廣州就食。
“去投建武將軍劉裕……”
“建武將軍?”少年默然。
北府諸將,經常縱兵暴掠,肆意奪人妻女,涂炭百姓,獨劉裕治軍整肅,法紀嚴明,與民秋毫無犯,在三吳八郡聲名鵲起。
十幾人一路南下,才到會稽,就見一群人高馬大的惡奴攔在官道上,人人手持刀劍,還有十幾人端著勁弩,背后插著一支偌大的“王”字大旗。
“賤小們聽好了,王使君召收僮戶,賞爾等一條活路。”
“什么,你們不愿意?定是妖賊同黨,拖下去,殺了!”
一陣慘叫,血腥氣彌漫。
為首惡奴掃視眾人,“還有誰不愿?”
劉牢之死,桓玄以王愉為會稽內史,三吳餓殍遍地,很多豪強富戶都守著金銀財帛,全家餓死,將田地空了出來。
非但王家,其他高門也紛紛占地搶人。
桓玄占領建康,與士族相互妥協,自然管不到三吳八郡。
地上的尸體鋪了一層,活著的人只能認命。
按上手印之后,成為王家的僮仆。
“沐謙?長的倒是俊俏,你與他們同列!”惡奴指著路旁的一隊男童女童,大的有十四五歲,小的有五六歲。
全都骨瘦嶙峋,不過相貌還算清秀。
“我不去。”阿謙搖搖頭。
“嗯?你不怕死嗎?”惡奴晃了晃手中的長刀,滿臉殺氣。
“你要殺便殺,反正我沐謙寧死也不為他人孌童!”
宗人漠然的望了他一眼,全都有氣無力的垂下頭去。
“那你就去死。”惡奴揚起了手中的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