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海郡位于閩北,與江東山水阻隔。
章安境內,金鰲山下,兩軍結壘而對。
東面插著“孫”字旌旗,西面插著“劉”字旌旗。
但兩軍的規模不可同日而語,東北面一軍連綿二三十里,宛如一條長龍,將西南面的營壘半包入其中。
對峙的這么多天,劉裕一直按兵不動。
這讓孫恩蠢蠢欲動起來,“劉牢之已死,除了劉裕小兒,這天下還有誰人能與我抗衡?”
盧循道:“我軍只有擊破劉裕,方能南下交廣,休養生機,而后北伐!”
三吳陷入饑荒,餓死了不少道眾,天師道實力大不如前,曾經的幾十萬人馬,如今四萬不到,還都餓的兩眼發綠。
孫恩一直想著南下,但劉裕在后面緊咬不放。
“屬下還是建議走海路,不可與劉裕正面相抗。”徐道覆臉上滄桑了許多,早就沒有了當年的書生意氣。
盧循道:“海路風險太大,我們也沒那么多船了,糧食也不多。”
走海路,就意味著要拋棄七成兵馬。
走陸路,沿途還能劫掠裹挾,壯大聲勢。
“走海路南下,一樣避開劉裕小兒,趁我們手上還有八千老營兄弟,不如跟劉賊拼個魚死網破,只要擊敗了他,南面不都是我們說了算?”
孫恩臉上青筋直冒。
這幾年他一直忍受著窩囊氣,敗的并不服氣,總感覺自己只要努力一把就能踩死劉裕。
如今,對面的劉裕看起來似乎也奄奄一息,已經半個月沒有糧草輸送進來。
孫恩望著自己的兩員得力干將,“司馬家完了,北府軍也完了,桓玄乳臭小兒,坐不穩江山,擋在咱們面前的只有劉裕。”
“不殺劉裕,我等枉為人子!”
百余甲士站了出來,每個人額頭上綁著一條用血染紅的頭帶。
其他人也是滿臉恨意。
不過徐道覆還是滿臉疑慮,劉裕這人就像是一座大山,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。
天師道起兵至今,并沒有犯任何戰略上的失誤,謝琰沒有擋住他們,劉牢之也沒能擋住他們,偏偏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北府小將屢次擊敗。
這能說是命數使然。
“劉裕非尋常之將,有氣運在身,不可意氣用事。”徐道覆精通玄學,幾次被劉裕力挽狂瀾,只能將原因推到老天爺身上。
“你若不愿,那就押后,這一戰我為先鋒!”孫恩已經下定了決心。
除了咽不下心頭惡氣,實在是走不動了。
天師道現在已經山窮水盡,他不上,人心就要崩潰。
幾人還在議論,對面的戰鼓聲忽然響起。
咚咚咚……
轟鳴的戰鼓與整齊的腳步聲連成一片。
眾人一愣,放眼望去,只見晉軍全部出營,結成一個鋒矢陣,向他們緩緩殺來。
兵力雖少,卻有三成士卒披著鐵甲。
為首一人,人高馬大,身披黑甲,鶴立雞群,提著兩把長柄大刀,勢如猛虎下山,全身上下籠罩著一股煞氣。
仿佛他一人就是一支大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