鄴城沒了,北地的晉人就會蠢蠢欲動。
拓跋珪深吸一口氣,平復心情,“劉道規非同小可,此人出身北府彭城劉氏,數年間屢破強敵,席卷兗豫,不可令其壯大,傳令,召集各部人馬,湊齊十萬大軍,秋后出兵!”
作為一個開創之君,拓跋珪太清楚這種草莽豪杰的厲害。
如果不能扼殺在萌芽狀態,便會如烈火燎原之勢。
此前長孫肥、于栗磾、公孫表三軍南下,是想趁其與桓玄對峙,重創兗豫,為以后的南征打頭陣。
只是沒想到劉道規反應如此迅速,用兵如此狡詐,偷襲了黎陽,一舉改變形勢。
這種人的危脅太大了。
河北還有大量晉人,甚至鮮卑部族中,很多都是從晉人轉化過來的。
否則哪有那么多的鮮卑人?
中原能歸化胡人,胡人也會歸化晉人。
拓跋珪的野心早就放在了南面……
鄴城。
河北最雄偉的城池非鄴城莫屬。
曹魏在此修建銅雀、金虎、冰井三臺,幾十年經營,使其迅速成為河北中心。
后石勒、石虎征發數十萬晉人大興土木,大規模擴建鄴城。
其規模之龐大遠超洛陽、建康。
當年慕容德因為鄴城太大,難以防守,而舍棄此城,南渡滑臺。
“鄴城如此宏偉,拓跋珪為何不定都于此,反而選擇平城那塊破地?”劉遵難以理解。
“拓跋家經營代郡上百年,平城是他們的根基,鄴城不是,你沒看羯趙前燕定都于此后,轉眼就滅亡了嗎?”
劉道規反而覺得拓跋珪選擇代郡為都城非常明智。
任何勢力遠離自己的根基,都是危險的。
尤其是這個年代,河北諸族林立。
代郡懸在河北頭頂上,北連漠南,南接晉陽、上黨,東南居高臨下,俯視燕趙大地,正好可以發揮魏國騎兵的優勢。
“都督,諸軍已至!”沈慶之還是跟以前一樣話不多,仿佛攻下枋頭的另有其人。
身后,士卒們趕來。
三萬大軍,如山如海。
若是算上負責轉運糧草的青壯,足有四萬余眾。
劉遵氣勢洶洶道:“還等什么,這一戰我為先鋒,攻不下鄴城,提頭來見!”
劉道規掃了一眼鄴城,南面城垣連綿如長龍一眼望不到盡頭,墻后宮殿樓臺飛閣隱隱約約,仿佛一個個沉默的巨人,極具壓迫力。
城墻上各種防御器械完備,守軍占滿了城墻。
東南面,還有一座子城,扼守漳水。
石虎的羯趙,將羯人都遷徙至此,修建了兩道城墻,引漳水為護城河,曾放言后代將有萬年江山,他前腳一死,后腳就被滅族,羯人也被人大肆屠殺,活著的也隱姓埋名……
“慌什么?傳令,深溝高壘,安營扎寨!”劉道規此來有些匆忙,沒有帶攻城器械。
但以鄴城的堅固,即便帶了攻城器械也沒用,當年慕容垂二十萬大軍圍攻鄴城,熬了一年多,苻丕主動撤走,方才拿下鄴城。
士卒們立即掘土伐木,鋪設鹿角,劉道規帶著百余斥候到處巡視地形,窺探守軍士氣。
巡視了兩個時辰后,劉道規不得不放棄強攻的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