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道規有自知之明,現在還不是拓跋珪的對手。
既然目的已經達到,就沒必要留在河北。
拓跋珪騎兵來勢極快,前鋒拓跋紇羅率三萬步騎出軹關陘,入野王,之前王仲德攻破汲縣、共縣、林慮、修武諸縣立即倒戈,投降拓跋紇羅。
枋頭直接暴露在魏國騎兵鐵蹄之下。
魏國后將軍來初真率八千騎兵出滏口,順漳水而出,南下攻打黎陽。
拓跋珪出手又準又狠,直接刺向劉道規的身后。
大軍當即南退,枋頭已經回不去,拓跋紇羅之所以還按兵不動,就是等著自己退回枋頭。
劉道規舍棄枋頭,退往黎陽,與劉鐘的水軍匯合,返回濮陽。
黎陽能帶走的都帶走,帶不走的一把火燒掉。
剛退到黎陽就陰云密布,下起了鵝毛大雪。
今年的冬天來的比以往早一些,天氣也更冷。
大雪一下,兩三天間,黃河就結冰了。
黃河之所以不是天塹,就是因為秋冬容易結冰,其他時節還容易干旱,不像長江一年四季波濤洶涌。
長孫肥向滑臺退兵,公孫表也向滑臺靠攏。
這場大戰并沒有停歇,而是暫停。
劉道規雖然失去了滑臺,但前后擄掠將近三萬青壯,牲畜兩萬多頭,斬殺的胡虜兩萬余眾,整體上占了一些便宜。
至于滑臺,只能等到黃河解封,切斷其與河北的聯系后再反攻。
一座滑臺魏軍根本守不住。
拓跋珪在黃河邊上逛了一圈,退回鄴城,這么大的風雪,即便鮮卑人也扛不住,凍死了不少戰馬和牲畜。
胡虜的日子其實過的比江左百姓更艱難。
僅靠放牧養不活幾百萬的人口,耕種水平較為低下,每年都有大批的人凍死餓死。
江左雖然難一些,但氣候溫潤,還能有一口飯吃。
對這時代的人而言,每年凍死的人遠比餓死的人多。
人餓極了,什么都能吃,但大雪一來,萬物肅殺。
“都督,拓跋珪派人送來勸降信。”
劉道規正和高珣、沈慶之烤著火,孟干之推門而入,整張臉凍得通紅。
“勸降?”劉道規看都不看一把火燒了。
手上捏著淮泗,占據整個兗州,儼然一方諸侯,哪怕是戰死沙場,劉道規也不愿投降,給胡人當狗,給劉氏先祖蒙羞。
“報——拓跋紇羅趁風雪稍停,突襲孟津!”斥候掀帳而入,帶進一縷風雪。
高珣道:“索虜要攻打洛陽!”
洛陽還真是多災多難之地,永嘉之亂后,反復易手多次,住在其中的族群都換了幾次。
拓跋珪啃不下兗州,轉頭又去攻打洛陽了。
但現在濮陽和洛陽之間隔著滑臺,自己這邊一動,長孫肥和于栗磾也會跟著動。
沈慶之道:“洛陽城池堅固,與金鏞互為犄角,拓跋珪大雪攻城,傷亡必定慘重,都督可靜觀其變。”
索虜也是人,是人就怕冷。
這種天氣后勤也是一大難題。
拓跋珪的兵馬越多,受到的掣肘反而越大。
只要辛恭靖和夏侯宗之不投降,洛陽就堅不可摧。
劉道規按兵不動,拓跋珪也沒了動靜,東面的慕容德和庾岳也早早退兵。
黃河兩岸一夕之間恢復了安寧。
大雪停了,但天氣依舊非常冷,滴水成冰,屋檐上吊滿了冰掛,士卒們全都窩在稻草里面熬冬。
除了斥候和戍守城墻的士卒,其他人幾乎都足不出戶。
洛陽那邊的魏軍也打不下去。
“都督,桓玄派使者前來。”門吏在外稟報。
“這么冷的天,他派使者來?”劉道規感到不可思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