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時辰到了。”黃門侍郎王謐帶著一眾散騎、侍郎入宮,站在皇帝司馬德宗面前。
但皇帝坐在御榻上,癡癡傻傻的望著他們,仿佛不知道即將發生什么。
倒是旁邊的瑯琊王司馬德文淚流滿面,“諸位世受晉恩,何以為虎作倀,奪我家基業?”
桓謙道:“伏睹楚王,天資聰穎,承桓宣武之功德,順天應人,雖唐、虞無過于此,群臣會議,皆言晉德已終,望陛下效堯舜之道,以山川社稷托付于楚王,上合天意,下合人心,陛下與瑯琊王亦可安享清貴之福,不絕晉祚之嗣統,祖宗幸甚,天下幸甚,萬民幸甚!”
會稽內史王愉道:“自楚王繼位以來,麒麟降生,鳳凰來儀,甘露現世,嘉禾蔚生,此皆天兆,示楚代晉之象也。”
瑯琊王氏、太原王氏這兩個家族已經表態,司馬德文縱然千般不愿,也無可奈何。
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。
自從司馬元顯下詔征發“樂屬”后,司馬氏的根基便被斬斷了。
只剩下一張表皮撐著場面。
王謝桓庾殷,太原王氏和瑯琊王氏數一數二,庾氏因維護司馬氏,已經被桓玄鏟除,謝氏也因司馬元顯而門庭滑落,無一人在朝中為官,不足為慮,殷氏投奔桓玄。
現在士族高門沒有一人為司馬氏說話。
而桓謙的話就是赤裸裸的威脅,“不絕晉祚之嗣統”,這話的意思是如果不從,司馬家要失去的不僅是國祚。
“吉時已到,請陛下交出玉璽!”王謐有些迫不及待。
瑯琊王氏自從王導之后,便一直屈居太原王氏之下,如今總算揚眉吐氣一回,此次“禪讓”之后,瑯琊王氏將重新成為天下士族的翹首。
至于誰做皇帝他并不關心,只是瑯琊王氏繼續榮華富貴即可。
不過皇帝司馬德宗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話,將玉璽抱在懷中,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癡癡傻傻笑意。
“陛下……”王謐望向桓謙,畢竟這是他們家的事。
但桓謙城府深厚,杵在原地,裝傻充愣。
王謐又望向王愉。
此人平日驕狂不可一世,到了緊要關頭,卻畏畏縮縮。
王謐無奈,只能伸手去搶。
司馬德宗人雖然癡傻,但力氣不小,王謐身子骨早被五石散和女色掏空了,竟然一時搶不過來,不禁氣急敗壞,“還愣著作甚!”
桓謙和王愉也只能上前加入爭奪的行列。
此情此景,不由讓司馬德文嚎啕大哭,“諸公今日如此作為,難道就不怕天譴嗎?桓玄今日能奪我家之位,他人亦能奪之,敢問諸位何以自處?”
三人都像沒聽到一般,只顧著爭搶玉璽。
在他們眼中,無論誰當皇帝,都離不開士族高門的支持,所以越發的肆無忌憚。
司馬德宗一人終究爭不過三人,玉璽被搶走,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嚎哭,聲音極是凄慘。
但無論是王謐、王愉、桓謙,還是堂中其他官吏,都漠不關心,歡歡喜喜的隨著王謐出宮迎奉桓玄去了。
“陛下禪位于楚王!”
宦官一聲尖銳的呼喊之后,鑼鼓齊響,群臣歡喜稱賀。
桓玄肥碩的身軀將冠冕撐的如同發脹的面團,滿臉的笑意連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。
從王謐手中接過玉璽后,便大步邁入皇宮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