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道規心中“咯噔”一下。
東邊出事,肯定就是南燕有動靜了,為了打贏枋頭之戰,將防備南燕的精銳調了過來。
慕容德本來就是一條兇殘狡詐的老狼,聞著味就咬上來了。
而且自己得勢,受到威脅最大的便是南燕。
兗州與青州肩并肩背靠背,中間只隔著一座泰山,一山不容二虎,地緣格局決定了兩邊不死不休的局面。
之前因為魏國的巨大壓力,而不得不暫時罷兵。
現在魏國傷了元氣,休養生息,慕容德北面威脅去了大半。
其實就算他不來對付劉道規,劉道規也準備對他動手。
“出了何事?”
“慕容德親率四萬步騎攻破歷城,侵入濟北,攻破博陽、嬴、盧、谷城、漯陰諸縣,擄走百姓兩千余戶,南面慕容鎮侵入蘭陵,一路燒殺,擄走三千青壯。”
身處百戰之地,就不可避免會面對這種局面,劉道規早就習慣了。
“氣煞我也!慕容老兒無恥至極!”劉遵怒不可遏。
劉懷慎道:“慕容德威脅不在拓跋珪之下,此人蟄伏已久,步騎犀利,猝然出手非同小可,我軍將士剛剛經歷大戰,軍心疲憊,當以固守為上。”
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,對付慕容德這種老狗,決不能示弱,我若固守,他必然以為我軍不堪一戰,便會越發得寸進尺,這一戰不可避免,要退也是他們退,傳令,全軍順濟水而下!”
跟胡人鏖戰了這么久,劉道規早就摸清了他們習性。
對付惡狗,你越是退縮,它越是來勁。
劉遵罵道:“拓跋珪都不是我們對手,慕容德算個鳥!”
其他將佐也都憤憤不平,“慕容德偷襲我城池,殺我百姓,豈能袖手旁觀,我等寧愿死戰,絕不退縮!”
枋頭之戰,打出了他們的士氣。
心理上對胡虜有優勢。
慕容德見了拓跋珪掉頭就跑,連鄴城都不要了,而劉道規在枋頭狠狠捅了魏國一刀,兩邊一對比,高下立判。
見眾人群情洶洶,劉懷慎也不好再勸。
“不必多慮,慕容德若是縮在廣固,我們反而不好對付,如今他自己鉆出來,正是破敵之機。”劉道規轉身,直奔港口而去。
江、河、淮、濟,古之四瀆也。
濟水在中原的重要性絲毫不亞于黃河與淮水,更是青兗豫三州之紐帶。
有了這條紐帶,節省了劉道規大量精力。
很多戰爭,花在行軍和后勤補給上的精力遠大于戰爭本身。
為了激勵士氣,劉道規也下了血本,宰殺了五千多頭羊,大饗士卒。
船上風吹不到雨淋不著,可以安心休息。
慕容德的勢頭也非常快,拿下盧縣后,直奔泰山郡。
泰山主峰就在泰山郡的博縣,是青徐兗三州的制高點,相當于并州的上黨地區。
不過劉廣之早有準備,提前堅壁清野,將兵力收縮至奉高和博縣二城,居高臨下,以區區兩千中兵四千府兵擋住了慕容德的三萬步騎。
兩次擊退了慕容法的進攻,斬殺兩千余眾。
善戰者無赫赫之功,劉廣之這些年雖然不聲不響,卻是中流砥柱。
雖治理能力有所欠缺,但勝在防守能力強,四平八穩,對劉道規忠心耿耿,對士卒威望高。
他守住泰山郡,便是守住了兗州的大門。
南面,王元德率兩千府兵從平陽城支援氶城,擋住了慕容鎮的一萬步騎。
劉道規頓時松了一口氣。
只要局面穩定下來,事情就好辦多了,最怕慕容德和慕容鎮殺入腹心之地,燒殺擄掠,將這么多年的苦心經營毀掉。
劉道規現在反而不急著進兵。
一鼓作氣,再而衰三而竭,慕容德不能一鼓作氣攻下泰山郡,后面只會更難。
這年頭的城池都極為堅固,拓跋珪十幾萬大軍,圍攻辛恭靖萬余老弱鎮守洛陽,前后三個月,發了狠,方才破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