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軍大營沉浸在一片喜氣當中,朝廷不僅派來了援軍,還帶來了封賞,只要能斬殺劉裕、劉道規兄弟任何一人,便有封侯之賞。
這時代哪怕一個小小的男爵,都能拉開與寒門的距離。
除了將領,士卒們也有封賞,每人一緡錢一端布,還送來了兩千多頭豬羊,犒賞全軍,擊敗北府軍后,另有重賞。
桓玄這次下了血本,滅了劉裕,劉道規必定獨木難支。
一個夾在各國中間的兗州,或許用不著桓玄出手,就會被胡人吞滅……
士卒們分錢分布,殺豬宰羊,歡笑聲一片。
出戰以來,很少有如此豐厚的賞賜,大多數時候都要靠士卒們自己去戰場上搶,搶不到敵人的,就只能搶流民的搶百姓的。
中書左仆射桓崇朗聲道:“陛下還說了,這一戰打贏,諸位便是楚國的功臣,苻將軍為開府左衛將軍,馮將軍為開府車騎將軍,皇甫將軍為寧州刺史,冠軍將軍。”
開府,就意味著能組建自己的班底,傳承一兩代,自家也會步入士族行列。
桓玄能拿的都出來了,能給的都給了。
以前對劉裕有多器重,現在就對他有多忌憚。
眼下,北面劉道規一時片刻對付不了,劉裕就成了棋盤上棋眼,斬殺此人,便是破了北府的膽氣。
“誓死為陛下效忠!
一眾西府將佐歡欣鼓舞。
“今夜當大饗士卒,明日我輕率部曲猛攻項城!”馮該對封侯之賞勢在必得。
劉裕被圍困了這么久,想必也到窮途末路的時候。
之前一直沒能攻破項城,是因為沒有下死力而已。
“誓破項城,擒殺劉裕!”
士卒們斗志昂揚。
但就在這時候,戰鼓聲隆隆響起。
暮色四合,晚風蕭瑟,這鼓聲并不激昂,一聲接著一聲,卻莫名與這黃昏嵌合,透出一股獨有的雄渾和蒼涼,深遠而悠長,仿佛敲進了人心之中。
大營中的西府軍紛紛望向項城。
只見城門已經打開,一支甲士緩緩行出,幾員北府悍將一字排開。
有人獨眼,有人扛著斷斧,有人披頭散發,面對西府的千軍萬馬,沒有絲毫懼色。
為首一將身上的鐵甲被血跡染成了暗紅色,勢如猛虎,沉默的望著前面。
“不好,劉裕要決死一戰!”馮該與劉裕對壘多時,早就摸清楚了這頭猛虎的脾性。
話音剛落,鼓聲一聲快過一聲,節奏明快起來。
一股殺氣鋪天蓋地,營內戰馬驚恐不安,齊齊嘶鳴起來。
西府軍還沉浸在援軍和賞賜到來的喜悅之中,心態都沒調整過來,一時驚疑不定。
“殺——”
那幾名北府悍將同時大吼一聲,北府軍一分為三,呈一個品字形,豎起大盾列陣殺來。
整齊的步伐似要踏碎大地,黑色盔甲融入暮色之中。
“北府軍何以還有如此氣勢?”桓崇的臉皮都在顫抖。
不僅是他,就連西府軍士卒都被這股滔天的殺氣震懾住。
也只有馮該這種老將從容淡定,“弓弩手何在,長矟手何在?各部不得慌亂,營中結陣!”
但幾萬大軍,集結列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僅傳達軍令至少半炷香的時間,士卒們看明旗號,集結起來,也需要半個時辰左右。
馮該的軍令讓大營更加慌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