趁著回到彭城,劉道規下令中兵休沐,返回家中與父母妻兒短暫團聚。
兗州全境已經堅壁清野,慕容德野無所掠,糧草也開始捉襟見肘。
從歷城南下的糧道被沈慶之截斷,瑯琊郡西進的糧道也被毛德祖截斷。
若是現在是春夏之交,戰馬可以啃食野草,加上之前劫掠的糧草,這兩萬燕軍精騎早就崩潰了。
慕容德手上還有一些俘虜,按胡虜的習性,真斷絕糧草了,什么都能吃。
在北地糧草從來就不是什么大問題。
劉道規也返回府中,與妻兒團聚。
望著天真無邪的義興和義武,心中的疲憊去了大半。
不知不覺,一個五歲一個四歲,劉道規忍不住感嘆時光飛逝。
不過這種安寧日子注定無法長久,四天后,王元德的消息還未傳回,南面合肥的消息先到。
皇甫敷并未攻打壽春,而是提兵直奔項城,與馮該、苻宏一同圍攻劉裕!
“左將軍神武蓋世,馮該、苻宏、皇甫敷必不是敵手,且左將軍至今沒有求援,應當無甚大事,今三支楚國精銳被拖住,都督可速速南下,先入廣陵,呼應京口,尋機渡江,直撲建康!”
戴耆之滿臉陰鷙。
楚國精銳現在都集中在江北和荊州,桓玄手上只剩下西府水軍,如果劉道規能成功渡江,以現在的名聲和威望,振臂一呼,江南士民必風起云涌。
劉鐘、劉遵一聲不吭的望著劉道規。
劉穆之欲言又止。
北府連問都不問彭城,就忽然起兵,方才導致如今的窘境,在眾人心中都留下一根刺。
“你沒想過沒有,如果兄長覆滅,桓玄能抽出手,與慕容德一心一意的對付我們,到時候如何抵擋?”
劉道規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。
劉裕只憑三四千人馬就頂住了馮該、苻宏的三萬余眾,扛住了楚國大半精銳。
沒有他頂在前面,現在的劉道規只怕壓力更大。
僅憑一個兗州就想對付擁有整個長江流域的楚國,簡直是癡人說夢。
“連兄長都不救,有何顏面立于天地之間!你這老兒,壞我兄弟情分,該死!”劉遵怒氣沖沖,上來就要捉人。
戴耆之臉色一白,“在下只是……就事論事,并無其他心思……”
“夠了。”劉道規揮手制止。
劉裕、劉道規、劉遵從小一起長大,縱然劉裕在起兵一事上做的有些不地道,但也不能因此見死不救,不顧大局。
劉毅、孟昶這些人指望不上,能指望的只有自己的手足兄弟和彭城劉氏。
慕容垂還有兄長慕容恪提攜,司馬昭也有司馬師在前……
路漫漫其修遠兮,任重而道遠。這是一個宗族的時代,一個人單打獨斗很難成事。
而前面的對手,除了桓玄,還有妖賊、士族,乃至北府內部……
劉穆之語重心長道:“猛虎臥龍,合則大事可期,分則必為他人作嫁衣!”
“劉兄之言是也!”劉道規深以為然,自己差不多是兄長帶大的,無論是手足之情,還是眼下大局,都不能袖手旁觀。
“報,都督,冀州庾岳、達奚斤率軍南下,撲向青州!”斥候在堂外稟報道。
“大善!”
這算是近日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。
拓跋珪果然出手了。
只要南燕還存在,就是對魏國的最大威脅。
拓跋珪出手,慕容德就不得不返回青州,不然老巢都要被人掀了。
“戰機已經成熟,江左命數,皆在項城一戰!”劉穆之雖不知兵,卻看得懂大勢。
的確,桓玄將三支西府精銳押了上來,項城反而成了棋盤上的勝負手。
這已經不是劉裕個人安危,而是事關此次起兵的成敗。
劉裕被滅,北府斷掉一臂,西府軍士氣大漲,劉道規獨木難支,廣陵的劉毅、孟昶,京口的何無忌、劉懷肅也撐不了多久。